紅楓浸染清秋的霜林,寒蟬的叫聲凄切,坨色的夕陽折射著如煙的歲月。縱然萬般不舍,再好的盛宴終須一別。倆人僵持了兩個小時,劉淑敏沒有開門,她知道這段感情該畫上句號了,她是大山的女兒,根在這里,離開這片故土,她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根之木。
劉淑敏從門縫里瞧見藍凱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離開木屋。在下坡的時候,他踉踉蹌蹌,黑色的皮鞋梆上沾滿了黃土,差點摔倒。淑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刻,她真想走出去告訴他,她愿意跟他走。
直到看不見藍凱的身影,劉淑敏才轉過身沿著木門緩緩直下,癱坐在地上。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么虛弱,身體不停顫抖,以致于嚎啕大哭。屋外的風在呼嘯,發出令人驚悚的吼叫。窗戶上的玻璃紙吹得嘩啦直響,刺骨的風從縫隙里鉆進來,肆無忌憚地撩起簡易窗簾。
她呆呆地望著床邊上的那些工具,鏟子、鋤頭、鐵锨、鉗子,發出亮閃的光,灼燒著她的眼睛。她的太陽穴發脹,像是被人擂了那般疼痛。直到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淑敏,是我!明起。你在嗎?”
劉淑敏從發呆中醒過來,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支支吾吾地回答:“等會兒!我在洗臉。”淑敏將臉盆上搭著的濕毛巾敷在眼睛上,然后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搓搓雙手,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打開門。
楊明起瞧見淑敏落魄的模樣,回頭朝坡下又看了一眼,疑惑地問:“剛才那人是誰?他惹你了?你跟哥說,我幫你出頭!誰欺負你,哥都不答應。”明起怒目圓嗔,捏緊拳頭,氣勢洶洶。
“同學!以前的同學。”劉淑敏小聲地說,“來看我的!我沒事,你別動不動就要動拳頭、動刀子的。”劉淑敏橫了他一眼,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楊明起性子剛烈,但是在情感上還是很細膩。他一眼就看出了淑敏和剛才那小子有瓜葛,心中不免像打翻了醋壇子。他低著頭,瞧著手上拎著的蛋糕,撥弄著上頭的粉色絲帶,像一個無辜的孩子。
劉淑敏看到明起這個樣子既生氣又好笑,搶過他手上的蛋糕,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笑著說:“好香啊!送給我的?”淑敏迫不及待地解開絲帶,打開蓋子,用手指蘸了蘸放入嘴中,很享受地品味著。
淑敏趁明起沒注意時,猝不及防地往他額頭上抹了一道白色的奶油印痕。明起迅速反應過來,躲避開她的二次襲擊,快速捏了一小塊,涂在淑敏的臉蛋上。
倆人從木屋里打到茶苗地里,互相追逐著,就像小時候在田野里嬉戲。淑敏的臉和手掌凍得通紅,純真的快樂讓她回到了童年。她跑上跑下,機敏得像只小兔子,躲過明起的追捕。笑聲、尖叫聲在馬鳴山上方回蕩,驚得鳥兒紛紛飛向了云霄。
“淑敏,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兒都沒變。跑起來沒人追得上。”楊明起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彎腰扶著膝蓋認輸,“這是被耽誤的運動健將呀!”
劉淑敏站在不遠的坡上,俯瞰著明起的滑稽樣,不禁捧腹大笑。要說跑步,當年班上她屬第二的話,沒人屬第一。每年的運動會上,她的大長腿可是無人能敵。現在成年了,體力上雖然遜色一些,但是用她自己的話說:“寶刀未老!”
經過這么一鬧騰,劉淑敏的情緒又恢復了正常。她跳下矮炕,拍拍楊明起的肩膀,激昂地說:“明起哥,我的哥們,放心吧,我就是那個打不死的‘小強’。咱們一起努力,各自完成各自的千秋大業!”
楊明起叉著腰,無奈地抿抿嘴,小聲嘆了一口氣:“淑敏,我真心不愿意看到你這么辛苦!心疼你!你瞧瞧人家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東西閑逛,養得白里透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