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邱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快進入了夢鄉。劉淑敏卻睡不著了,思緒飛速運轉,就像馬達一樣啟動停不下來。那個叫東子的男孩牽動著她的心,腦海中浮現著想象中他的樣子。
男孩多么像小時候的自己,被人驅逐、嘲笑,沒有人跟她玩。只是自己比男孩處境強一點,她的瘋子母親給了她溫暖,處處維護她。在她被人欺負時,母親毫無顧忌地站出來,守護在她的身邊。而東子,什么都沒有。
不知道是因為想起了母親還是念及這位沒有親人的孩子,劉淑敏的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流經嘴里,一絲絲苦澀。她望著窗簾上映襯出來的光亮,那是皚皚白雪反射的光。
劉淑敏起床,拉開一點點窗簾,貼著玻璃窗戶,昨夜又下了一場雪。地上全白了,像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地毯。周圍像死一般沉寂,劉淑敏突然擔心起叫東子的小男孩。他睡在哪里?他有厚衣服嗎?他有吃的嗎?
所有的疑問像鐵鉤一樣撅住了她的腦袋,回過頭聽見邱穎微弱的鼾聲,她想等穎子起來再向她問個究竟。劉淑敏瞧了一眼時間,現在還是凌晨兩點,隨手從書架上翻下一本書,躡手躡腳地坐在書桌前,打開小臺燈,安靜地閱讀起來。
直到四五點,天色越來越清亮,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劉淑敏瞧見路上已經留下了一串腳印,深淺不一,應該是去礦上的工人。據說礦工一直要到年三十才放假。
“姐,幾點了?你怎么還不睡?”邱穎微睜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快睡吧!明兒我們一起去城里逛逛。快睡啊!”
劉淑敏合上書,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起身走到柜子前,又拉出了一床被子。她怕手腳冰涼的自己影響到邱穎。淑敏合著眼,半睡半醒中躺了兩個小時,直到邱穎的動靜吵醒了她。
下周就是過年了,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貼窗花、對聯,除塵。劉淑敏想著自己沒什么事,遂答應邱穎一起去城里逛逛,看看能給家里添置些什么。沒想到,出門正巧碰上黃金波朝這邊走過來。
黃金波穿著厚厚的灰黑色羽絨服,半敞開著,露出里頭的白色印花T恤,板寸頭噴了啫喱水,看起來發亮,深藍色的牛仔褲反襯著他的朝氣,據說還是今年的時髦樣式。邱穎鄙夷地從上到下打量著他:“這是去相親嗎?”
“怎么可能?”黃金波撓了撓腦洞,不好意思地回答邱穎,“我去城里報考駕校。”黃金波的話讓劉淑敏和邱穎刮目相看,倆人異口同聲地問:“駕校?”
黃金波點點頭,抓起一邊欄桿上的白雪,放在手心,笑著說:“現在去學車,藝多不壓身。說不定到時候當個出租車司機或者開貨車都能混口飯吃就行。我又不像淑敏那樣精明能干!”黃金波在解釋時還不忘吹捧一下劉淑敏。
劉淑敏眉毛挑了挑,不置可否:“那一起走吧,別說那么多廢話了!”
邱穎惦記著那只小麻雀,又問:“小鳥昨晚怎么樣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