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的油菜花開得正盛,像一塊塊金黃的繡花錦緞,引來成群結隊的蜜蜂、蝴蝶。春暖花開的時節,楊麗時不時會想起明起,扳扳手指頭,他們大概有四五個月沒見面。她忽然發現,再次想起楊明起,如云淡風輕,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疼痛,甚至他的音容相貌已經變得模糊。
那段時間,大貓經常去找楊麗,接她上下班,陪她聊天,送她回家。楊家已經默認了大貓這個女婿,認為他踏實肯干,不輸明起,便催促著她倆把親結了。大貓欣然同意,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還不得跑起來。
可是大貓又犯難了,他是外地人,父母已經年邁,家里沒有積蓄,給不了楊麗一個像樣的婚禮。楊光華夫妻倆又張羅著在關西鎮買了房,給大貓配了車,并把大貓的父母從外地接過來,給大貓和楊麗辦了婚禮。
大貓的細心體貼,一點點融化了楊麗的心。當楊麗決定好好跟他過日子時,大貓卻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完全像換了一個人。說到底,是大貓的嫉妒心理在作祟,他接受不了楊麗曾經愛過楊明起的事實。
所以,大貓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備胎,配不上楊麗,導致他后來的言行舉止慢慢脫離了軌道,做出無數傷害楊麗的事情,甚至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他監控楊麗,翻看她的包包,甚至檢查她的手機,查看她的電話記錄和短信。
有一次周六晚上,大貓趁楊麗去洗手間的功夫,翻楊麗的手機,瞥見楊明起的未接來電,他火冒三丈,無數假想像從潘多拉的魔盒中蹦跳進他的腦海。等楊麗從衛生間出來時,大貓猛地將手機丟到她的跟前,楊麗一下沒接住,手機屏摔得粉碎。
“你發什么瘋?”楊麗拾起地上的手機,心疼得掉下了眼淚。這塊手機可是大貓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被她當成了寶貝,她的手機殼背面貼著倆人的婚紗照,逢人便炫耀,保護得好好的,不讓一粒灰塵掉到上面。
大貓不言語,生氣得肩膀不停顫抖,鼻孔一張一合像要噴出火焰,嘴里擠出兩個字:“蕩婦!”雖然大貓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楊麗聽見了,楊麗一時驚恐得睜大了眼睛。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大貓么?
她憤怒得扔掉手機,嚶嚶嚶地哭著跑出了小區。月亮慢慢從樹梢爬上了空中,樹枝影影綽綽,像破了洞的黑幕。微微的暖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她不知道該走向哪里,不想讓父母擔心,只能沿著公路漫無目的地行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明明兩情相悅,卻偏偏在互相傷害。她走到立交橋那里,坐在墩子上,精神恍惚,望著橋下高速行駛的車子發呆。黑暗包裹著她,讓她覺著孤寂,心痛得不能呼吸。
眼淚不停地從兩頰流下,細長的悲傷蔓延了全身。蕩婦兩個字再次回想在腦袋里,這是怎么了?她自我感覺不管從哪方面,她問心無愧。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這樣侮辱她的尊嚴。橋底下呼嘯而過的聲音讓她的神經崩得愈發緊,顱內一陣陣地疼。
約莫兩個小時以后,夜愈發地靜,有一點點冷。“小麗,小麗......”楊麗聽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仔細一聽,就是大貓。大貓走近時,楊麗故意扭轉頭,不理他。
大貓跪在她的面前,打了自己倆耳光,把楊麗摟進自己的懷里,悲傷地說:“小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是混蛋,你原諒我好嗎?”
大貓的聲音在顫抖,聽上去很脆弱。他將自己的腦袋抵住楊麗的頭發,將她抱得更緊了。女人很容易原諒愛人的錯,只要給她一點點溫暖。楊麗懸在空中的手緩慢地扶住他的后背,小聲嬌嗔著說:“不許你再這樣了!”
須不知,楊麗對他的縱容帶來了以后更多對自己的傷害,剛開始只是言語暴力,他們頂多冷戰一天,最后由大貓的拖鞋告終。大貓像是一個沉浸在這種傷害道歉,道歉傷害的游戲中不能自拔。
每一次道歉,楊麗都原諒了他,認為大貓只是因為太過在乎自己,太愛自己了。即便傷心難過,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她誰都不告訴,尤其是娘家人。直到事情發展到后來,愈演愈烈,大貓居然動起了手。
那天下了一場短暫的春雨,空氣清新,灰塵夾雜著泥草的芬香。楊麗帶著學校的孩子們去馬鳴山實地教學,不巧的是,楊明起正在山上幫著劉淑敏支葡萄藤架。倆人再次見面時,起初有一絲尷尬,但楊麗很快打破了這種氣氛。
楊麗微笑著打趣楊明起:“怎么?不認識我了!”楊明起綁好繩子,扭過頭輕松地說:“你還好意思說,沒請我吃喜糖!我可是非常不高興的。”
楊麗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坦誠地說:“那時候不請最好,不然觸景生情,徒留傷悲。現在我已經完全沒事了,接受了這個現實,況且大貓對我挺好的!”
提起大貓,楊明起說:“最近看大貓似乎神色不太好,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楊明起像一個大哥一樣關心著楊麗:“如果他對你不好,你跟我說,我替你出氣!”
楊麗輕描淡寫地說:“謝謝!他對我挺好的!”楊麗想到大貓除了使小性子,其實其它各方面都不錯,逢年過節孝敬二老,幫著家里做家務,凡事想著她,不讓她操心家里的任何事情。
后來,楊麗無意中透露自己在馬鳴山帶學生實地教學時,遇到了楊明起,大貓立即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他盯著楊麗的表情,認為她嘴角的那抹笑是為明起而生,潘金蓮的形象立馬出現了他的面前。
他揚起手掌,朝她摑了過去。猝不及防的楊麗連向后退兩部,捂住腮幫子,氣憤地質問大貓:“你神經病啊,憑什么打我?”楊麗可以容忍他的言詞侮辱,卻不能忍受他的家暴。她撲到他的懷中,想要將他推倒,弱小的他哪是一米八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