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河陽南關港市,官驛館舍的另一間房舍里。險死還生的前舞姬初雨,也默默端詳著琉璃鏡中的自己。哪怕之前層飽受摧殘和肆虐,但鏡中的容顏一如往昔,甚至還有些顯得年輕緊致。
就好像是她身不由己的蹉跎在滾滾風塵前,那些已經淡忘了的青春可人歲月,又慢慢的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官的妙齡女兒,雖然還談不上富貴顯赫,但也稱得上是衣食無憂。
可以和大多數待字閨中的同齡人一般,憧憬和幻想著及笄禮之后,那些只會出現在才子佳人的詞話、繪本和變文,白劇當中的種種故事和奇遇。直到有一天,父親突然因難以解釋的虧空下獄暴亡。
然后,母親和她一起被抄沒進了教坊司;為了生計從最下端的奴婢身份開始苦苦掙扎,最終積憂成疾早早病死在某個格外嚴酷的冬天。但她是幸運的,至少身為犯官之女,她還有一副姣好的皮囊。
這么多年朝秦暮楚、迎來送往的風塵生涯,她并沒有遇到任何一個詞話中解救風塵的良人。反而是看盡太多悲歡離合的人間故事中,被辜負、被背棄、被遺忘的可憐人和令人麻不不仁的故事結局;
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成為那個,慧眼識人的李娃夫人。老大嫁的商人婦妾,就是她們這些風塵碌碌中人,一個最好的結果了。因為期望越高也就失望越大,尤其那些與之身份不相稱的門第。
當然了,國朝還有一個恩典。就是愿意用自己未來冒險的話,哪怕是她們這些下九流的教坊、行院中人,也可以申請洗脫賤籍,以良家身份前往藩國、域外落戶;在完全陌生環境中重新開始生活。
這也是那位梁公執政時,給她們這些可憐人所能留下來的一條出路;因為那些在那些地方征拓的土生唐人和歸化人,是相當熱衷迎娶一個,來自天朝上國的唐人女子,以完成自己血統上夷夏之變。
因此,這也是那些中下層的倡優、伶人和女伎們,即將青春不再、無人眷戀之后;用以擺脫過往的一條出路和捷徑所在。但是,初雨又比別人更幸運那么一點點,因為身為犯官之女的長相和氣質。
再加上教坊司針對性的包裝與教養,讓她在出道不久后就很快躋身中上行列。因為善于察顏觀色、揣摩心思和體貼備至的特色,沒有最頂端的行首、花魁們的,那種擇人而侍的挑剔和拿捏小性子。
再加上相對溫婉體貼而又不失熱忱的外表,她內在的性子相對淡漠,不容易為外物所打動;也不想一些外冷內熱的同輩那般,多少夢想著一朝得遇良人落魄公子、奇俠、貴人,就此解脫騰達。
結果一番衷情無限和期許,卻總是被一些歡場老手,浪蕩子弟給屢屢辜負,乃至是一些處心積慮的騙徒,坑得人財兩失憂憤成疾或是精神失常。因此,她在僅僅數年之后,就攢下來了一趣閣贖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