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中巷,那是大多數人避之不及的所在。因為在這里,除了掖庭各處官署、倉房和居舍之外;同樣還有專事刑罰戒律的肅正房和粗壯仆婦組成的巡隊,期間對犯事者的懲戒手段令人聞之色變。
因而,南巷才是絕大多數罪眷犯屬的圈管之地,也是永巷五坊之中,理論上門禁最嚴、管束最多的地方。但是正所謂規矩之所以成為規矩,那是需要人去執行和維持的,不然很快就會松懈馳廢。
因此,在南巷(坊區)之中,同樣也是這個道理。作為人口數量與東巷比肩的兩大區域之一,在南巷內部除了分管街巷的阿監、副監外,還有罪眷之間自治和互助的大小團體,以協助維持局面。
此外,就是養蠶、采桑、灑掃、縫補、織染等日常勞作的場所,還有舂米、碾磨的作坊,供應四時花卉蔬果的苗圃、菜畦和果園。有宮人開辦的兼職店鋪和以物易物的街頭小市;堪稱小型社會。
而鄭娘子作為已經入宮十年的老人,以不被人看好的孤兒寡母之身,不但站穩腳跟將女兒養大,還又余力教導她讀書;當然也不是光靠良善和忍讓,而是與那些欺軟怕硬、之輩,沒少針對過的。
后來,更是通過宮外的接濟,而順帶在那些新老罪眷中,樹起一點名聲;乃至為自己爭取到一間獨居的房舍;雖然看起來陳舊破陋,條件不怎么好;但卻暫時遠離群居時,左鄰右舍的紛擾嘈雜。
同時,她也不吝于以舉手之勞幫助他人;畢竟在這種大量女人扎堆,而缺少道德良知約束,又有上位者居中恣意弄權的環境下;有時候只靠一頓飯食、幾尺粗布,就可以設法將人逼的走投無路。
因此,每年掖廷宮的冬春兩季,總有數量不等的罪眷、宮人,或是因為日常供應不上而凍斃、積勞成疾;或是因為實在難熬,而自發了卻此生;然后,報上去無一例外都是染上時疫,急病而亡。
因此,正娘子平日里實在是不敢生病,也最慶幸的是撫養女兒長大,沒有生過什么大病。不然,光靠中巷坊內那些,定期前來應付了事的太醫局僚生(醫學生)方子,固然吃不死人也治不了病。
反倒是身為太常少卿的兄長鄭休遠,能夠給她捎來一些外間最常用的丸散丹劑;以備四時不虞,也讓鄭娘子得以幫助和結交了一些,同樣身在庭掖的可憐人。也由此變相得罪了的南巷阿監之一。
因為,作為對方私底下弄錢的營生之一,就是與太醫局的僚生勾結;兜售一些基本毫無用處,只有心理安慰效果的辟疫旦、消氣散什么的。卻籍此榨干一些剛入宮的眷屬,乃至活生生逼上絕路。
因而,當提著食盒的正娘子,剛剛走到了南巷的坊門外;對著防闔出示了出入的木牌。就見一名守在牌樓內的婦人,焦急迎上前來低聲道:“鄭娘,不久前夏氏那黑心肝,帶人往你住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