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有人開始爭相恭賀和變相的示好,這位蹉跎了前半生的老雇傭兵。因為周所周知的原因,騎士王喜歡提攜騎士出身,并且眼光獨到善于發掘籍沒無名的人才,他很可能要就此開始發達了。
但揚杰士卡卻是對此頗為惶恐,他出身波西米亞合邦國南部偏遠貧瘠的托羅茨諾夫村,一個破落騎士家庭;祖上源自被稱為拓荒領主的群體,都是被變相流放的貴族庶子、犯錯的騎士團成員……
因此在騎士身份的含金量上,遠不如王國的世系采邑騎士;更何況他還沒能經過教會或是領主的認證。因為當初的家世困頓,加上田產歉收,拿不出奉獻的貢金,才不得不成為一名討生活的傭兵;
為此,他既參加過波西米亞諸侯之間的亂戰,也參與過抵抗馬扎兒部落和阿瓦爾韓國入侵的邊境戰爭;后來更是在反抗領主暴政和腐敗教會剝削的農民暴動中,受雇成為泥腿子們教官和首領之一;
結果因為內部叛徒的出賣和教士們的欺騙;抗稅的農民暴動失敗了。他也成為諸侯領主中被重賞通緝的罪犯,而不得不隱姓埋名混入一支路過的傭兵團;自此遠走他鄉多年,輾轉了大陸各國之間。
直到前些年,察覺鏡中已胡子灰白的他,才起念頭并下定決心在西蘭王國境內安定下來;又帶著積蓄和折現的戰利品,回到了波西米亞的故土。招攬那些昔日戰友,護送遺孀、孤兒輾轉投奔王國。
因此,要說那位號稱當世圣者的騎士王,在短暫接觸中能夠看重他的地方;也許就是身為被稱為“戰爭豺狗”的廣大傭兵一員,卻難得保持清貧自律的原則底線,對底層民眾罕有的憐憫和同情心。
比如他在農民暴動中,也曾制定“波爾塔四條款”;絕對服從命令;嚴格遵守紀律,不許任意焚毀財物,違者處死;一切繳獲必須歸公,統一平均分配;嚴懲一切搶劫、酗酒、賭博、奸淫等罪行。
雖然最后失敗而不得不流亡他鄉了;但他卻在新蘭王國看到了,類似的存在和全新的希望。因為這位陛下也是當世罕有愛護和憐憫中下層民眾,卻對墮落的貴族和腐敗的教會成員毫不容情的主君。
故而,這一次身為特別專員軍法官的經歷,或許真是一種對他的變相考驗和挑戰。與此同時,被他心心念念的江畋,卻在滿地和墻面上殘留的血色,狼藉的戰斗痕跡間,深入圣瑟蘭大教堂的地下。
作為波爾多城內最大的宗教場所,源自六世紀墨洛溫王朝的古老建筑,圣瑟蘭教堂有著拱頂繁復的前廊,雕刻著妖魔的柱石,灰暗如鬼魅般的尖頂,還有最離奇的地下空間,或者說是地下的圣所。
如果說,地面上的宏偉建筑,是專供世俗禮拜的公眾場所;那地下部分就是專屬于權貴之地。在這里龐大的地穴中,埋葬著被追圣的古代修士福爾,以及墨洛溫王朝érovgien時期的大量石棺。
因此,走下已破舊不堪的狹窄石級,可以看見一個地下的教堂。成排的熏黑粗矮立柱,鬼斧神工般的雕頂,還有各種充滿了凄苦、悲憫和掙扎面孔的四壁深雕;就像是行走在苦難救贖的故事中般。
但在這段短短的道路上,卻倒下了足足十五名的守誓騎士,七十名武裝教士,還有兩百多個狂熱的護教軍民兵;就是為掩蓋深藏在教堂之下見不得光的秘密,一處充滿了褻瀆與荒銀的祭祀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