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為了以防萬一,車映泰在帶來的親隨、伴當之外;不僅重金籠絡和豢養了一批,本地出身的江湖好手、知名武師;還照例納入了本地的蕃人幫,作為外圍的眼線和耳目;又與京華社簽下長期的契子,獲得相應的護衛資源;
至于本地武德司的那些人手,固然可以驅使之奔走賣力,也可以令其奉獻和孝敬再三,但唯獨不可輕易的賦予信任。道理也很簡單,相對于被變相貶斥、發配養老的武德司高層;這些本地出身的中下層人員,可還沒有放棄上進。
誰知道其中哪個人,就暗地里得了京中權勢的授意,給他這個閑投散置的上官挖坑;要是出丑丟臉也就罷了,大不了唾面自干以安人心。最怕的是莫名其妙牽扯上什么,地方上爭權奪利的侵軋和爭斗,乃至不小心冒犯了公室家。
所以,為了余生時光的周全和安穩,也是對京中那些昔日的同僚,變相的示弱和令其安心。他不但嚴格遵循了,歷代前任的各種慣例和成規;還不惜重金和僅存人脈,在下城署衙遍布的外都坊,置辦了一所帶著園子跨院的大宅。
只為了以備萬一的自保手段;因為在這處坊區附近,可是有多處的官府駐軍。既有海兵署的訓作本隊,也有轉運司的漕營官房;既有鹽鐵官/錢監的巡院子弟,也有本地按察使/提刑司的三捕營之一;甚至是嶺東軍監院的衛隊。
更別說,廣州都督下轄的諸位兵馬使之一駐地,也位于外都坊的數里之外的水門營。這就是當下廣府的現狀;就算地面上南海公室一家獨大,但是大唐朝廷在廣府應有的配置,還是迭屋架床式的面面俱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在南海公室的一貫強勢之下,包括廣州督府和三司四使在內,及其相關署衙所屬的武力編制,難以在上城和中城等要害、折沖處存身,而只能在各方利益權衡和交換妥協之下,通通被擠到了下城區,相互抱團取暖的存在。
作為人憎鬼厭的風評墊底,身為天家的鷹犬爪牙,官府署衙歧視鏈末端的武德司,自然也不能例外;甚至除了在中城思德坊內,充當日常門面的公開署衙外,廣府武德司的外院三指揮,都不能駐駐留城區;而只許停駐城郊外坊。
但長此以往下來,也讓造就了一個,潛在的影響和后果;原本就活躍在市井底層,并善于滲透和經營各色灰色地帶的武德司;也由此與三教九流的形形色色人等,尤其是那些位于最底層,藏污納垢的蕃人幫;締結下了不解之緣。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被日常的官府,長期忽視和變相縱容的邊緣人群;反過來成為了武德司,在地方上的最好掩護和潛在協力。而武德司則是成為某些,旋起旋滅、朝不保夕的蕃人幫,隱隱的后盾、潛在的扶持和變相庇護者。
正是依靠這種別處蹊徑的方式,初代的武德司前輩們,才得以在南海公室經營的,密不透風的陰影下,潤物無聲的撕開一線裂隙,奠定了武德司在廣府根基所在。但大多數人的努力也僅限于此了,更多的伸手和試探會遭到斬斷。
一些聲名赫赫或是深孚眾望之人,因此身敗名裂,甚至被明典正刑;或是悄無聲息的橫死街頭、宅邸。但以蕃人幫為首的邊緣人群,卻是消滅不盡且源源不絕。因此經過了好幾代博弈和妥協,才形成如今姑且相安的現狀和局面。
也造就了廣府武德司,作為變相避風頭、養老地/流放、貶斥之所的特殊存在。對那些在上層權斗中,得以全身而退的老前輩而言,這里無疑是安度晚年的絕佳處。但對于那些懷有抱負、野心勃勃之輩,則是一種天然的蹉跎折磨。
一旦此輩試圖做點什么改變現狀,就會遭到來自本地達成默契的,各方勢力的激烈打壓和抑制;如果再有人進行煽動和挑撥,很容易就陷入舉步維艱的巨大困境,乃至是嚴重的個人危機中。而對避風頭之人,則是一種變相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