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下!”“嗣君!”“貴人!”聽他說到這里,在場的其他左宮臣屬、部舊,卻是不由大驚失色,或是面露憂急的連忙喊道:“萬萬不可!”“君上慎言!”畢竟,他們的絕大多數人,還指望著通過這場冒險犯禁之舉,在公室中更進一步。
“無妨的,事已至此,予只是想要,與主父坦言一二;”梁師盤卻是對他們抬抬手,暫時止住了洶涌而起的規勸和諫言;“有些心思和想念,予已經積郁了多年,正好藉此與主父不吐不快,諸位都是予的得力肱骨、心腹干將,自不會妄傳。”
“這便是,大君,一直以來的心聲么?”然后,就見對面的主父大王/公室主,緩緩推開攙扶的內侍,略顯動容的啞聲道:“但無論大君相信與否,此番并非孤的初衷和本意,你我父子相見太少,其中輾轉他人的誤會和差池,卻已積累益深!”
“已經無關緊要了,”然而,聽到這番隱隱軟化的態度,梁師盤卻有些意興闌珊的擺手道:“興許,當初的那些事端并非是,主父的本意和用心。但在您多年的縱容與寬放下,那些屢屢冒犯和凌逼之輩,益發得勢和猖獗,卻是不爭的事實。”
“多年蓄意蔭庇之下,此輩的翻覆大勢已成,也勿怪兒臣行險自救;前來奉請主父,隨予返回廣府。自此退養首山苑,安享晚年,含飴弄孫,承歡膝下;但凡內外諸事,兒臣代為操勞;倘若您還想繼續修行,那延壽長生之法,亦竭力供奉。”
“但是,那些奸佞、阿逢之輩,蠱惑君上,挑撥、離間公室親倫的側近,就萬萬不能再留了;唯有嚴懲不貸,追奪出身,抄家遠流;才足以振奮人心,震撼奸邪……”說到這里,他又對臉色肅然的公室主,微微拱手道:“主父竊以為如何?”
“大君,都已然安排停當了,孤又能如何?”公室主自嘲式的扯動,面皮上的褶皺道:“難道還只望你,不要過多的株連,成全一些公室親族,累世臣家的體面不成?至少,莫輕易沾上骨肉同胞的血,再給你的大母,足以匹配門第的交代?”
“主父,教誨的是,兒子自無不應允。”梁師盤這才點頭應承道,或者說不管將來的事情如何變化;至少在這一刻他愿意表現出,足夠的寬容大量。“只要四郎、六郎他們,不再輕舉妄動,孤又何妨送他們,前往上京之地,永享富貴無虞?”
“如今的溫泉行苑,因故多有破敗,已然不再宜居。還請主父隨予上路吧。”隨即他話鋒一轉,再度遙遙敦請道:隨后,一群臣屬隨之當頭拜禮道:“還請主父大王,起架回宮,安詳晚年。”緊接著,成片披甲持械的軍士,也齊刷刷大聲附和:
在這一片,幾乎響徹了四面八方的呼喝聲中,公室主及其側近的臉色,也是一變再變,最后變成了宛然的哀求和驚悸;最后都聚焦在年邁的公室主身上。只見他長出了一口氣:“罷罷罷了,準備啟程,只是孤還有些私密話,想與大君交代。”
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四面敞闊的鄰水亭子,被清空了出來;又讓絕大多數臣屬和將士,都退到了足以看清其中情形,又不至于聽到什么的距離之外。唯留那名盛裝麗人攙扶著公室主,走到亭中等候的梁師盤面前,又悄然退出亭外去。
但他們私下里沒說多久,梁師盤不由皺起了眉頭,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變得急促起來;乃至有些氣急的一扭頭,就要大聲招呼,留在亭外不遠的侍衛和近臣;下一刻,突然驟變橫生。那名盛妝麗人冷不防暴起發難,從裙袖中抖出數條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