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名中年人才重新開口道:江畋聞言不由抬頭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方。
只見他正當而立之年,穿著毫無身份標示的錦袍。保養得體而冠玉一般的頭面上,幾乎看不到明顯的皺紋;僅僅是站在那里舉手投足就自然有一種溫潤和煦、雅度天成的錯覺。
但最讓人印象深刻,還是他頗具令人安心和信服的成熟男子風韻和氣度下,眸中那種難以言明的倦怠和憂慮之情。
“見過東主尊上。。”
江畋卻感到有幾分面熟,隨又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位似乎就是前身曾經在西席對象的府上,得以遠遠瞥過一眼的男主人,那位來自西國的梁大使。
“無須贅禮了,你既說還有內情,卻不知可否信得過的本堂?身為此事的苦主,還請高郎成全本堂的一番愛女之心。。”
滿臉肅容的梁大使又開聲道:
“既然是東主發話,在下自是無不可言。。”
江畋順勢下臺階道:
“好吧?那些人似乎頗為熟稔府上的情形,乃至洛兒日常的喜好和形貌,所以一出手就是滴水不漏,而當時街市上甚至沒有多少人察覺。。”
“京兆府的那些不良漢,亦是有所可疑之處,明明我記得當場未嘗有人報官,但是事后卻能夠一眼就當街被認出來。。”
江畋慢慢的組織思路,將當時見聞的場景和聽到的只言片語,有所選擇的一一道來,然后又稍加強調了前來接貨那批人的情態和言語;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什么叫做不得了的大人物?不過是些衙下人等,你又真正見過什么大人?”
然而在旁的巡城御史郭崇濤,卻是按捺住越聽越有幾分心驚的情緒,再度搶聲質疑道:
“按照那些人的說法,乃是被知道了身份就會被滅口沒命的大人物啊!或許就算是憲臺你也擔待不起的。。”
江畋卻是不為所動的淡然道:
“這難道不是你危言聳聽的自居之詞?還是你慌亂之下的錯覺,或是有意攀誣當場?”
郭崇濤心中既有隱隱憂慮又是期盼的追問道:
“此事自然是千真萬確,不敢有所虛言的;畢竟,當時在場聽聞的也并非我一人,回頭一問便知真偽了”
江畋意有所指的道:
“此言足以,我自會另行驗證的。”
然而聽到這里,梁大使已然心中有數而多少信了好幾分,卻又很有些慶幸起來。所幸自己想要親眼來確認和盤問一番,不若只怕要錯過其中可能飽含的重大干系。
“還請貴憲別室稍待片刻,讓我再問些私家的干系如何:”
然后他有對著郭崇濤,客氣而不容置疑道:
“使臣請自便。。”
郭崇濤亦是知趣的退了出去又掩上門來。然后,梁大使又仔仔細細詢問和對照了當場的諸多細節。最后才略有動容和感謂道:
“想不到我家門之下,竟然還有掩有高郎這般當代的任俠義烈之輩。。洛兒是我心頭骨肉,若有什么差池本家就要余生抱憾了。。”
要知道,梁大使自小生于伊都卻身負使命遠赴中土。并且為了國朝的需要就地娶妻生子開門立戶,上都長安儼然是他第二個家園;而洛兒更是他相濡以沫的亡妻,留在這世上唯一的掛念了。
“不過是為人師表的一點擔待之心而已,更何況,此事于我亦有責任和干系。。”
江畋不卑不亢的淡聲道:
“好個為人師表,若世人都如此,又何以不致君堯舜之世?”
梁大使意味深長而復雜的贊聲道:
“只是以你的身手,做個西席卻是太過屈材了;高郎可聽說過清風明月,或又是四海縱橫乎?”
然而梁大使猶豫了下,卻是想起案卷中對于現場的描述,而突然轉念開口問道:
“這是什么來歷和典故,還請貴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