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大量精鐵鑄造的粗鏈、特大號鐐銬;遍布爪痕的木架等約束器具。此外,還有在四壁內所挖出來的許多小間,作為休息室和飯堂、儲物間的所在,充滿了長期生活和駐留過的痕跡。
光是用來照明燈具和開伙灶臺的上方,就積垢了厚厚一層層的黑色油煙。一看就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知道在徒坊當中暗中經營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又多人在悄然無聲中失蹤后遇害。
因此,相比心情從一個超然事外的看客,變得感同身受一般沉重起來的江畋。重新變得自信和躊躇滿著的郭崇濤,出現在了外間匯聚起來的眾多手下面前;卻是意氣風發的大聲宣布道:
“拿我的扎子,去烏臺的察院、殿院和左右金吾衛調集人手;”
“當初那幾隊人已經不夠用了,最少也要調出兩、三團人手才行。”
“再按照成例;請憲臺里的察院、殿院和臺院同僚,過來作為當場的見證。”
“同時發下搜捕文書;我要這右徒坊上下,以及相關的署衙,有干系的一個都不得漏走。”
“我還要看看,還有什么人敢再大言不慚,聲稱此事根本不存在,只是愚氓小民的胡言訛傳。”
待到了他逐一分派任務,并交代完了這些官面上的事宜之后;重新出現在他身邊的江畋,卻是忍不住再度提醒道:
“憲臺,最好再查探一些,此間人等事后的撤退路線,或許還會有更多的線索。”
“對對,確是我疏漏了。”
郭崇濤聞言,不由有些錯愕又歉然道:隨即對著左右喊道:
“郭鳳、阿武,你們各帶一些人過來,繼續聽憑江生的后續吩咐;一切事宜都盡如我的親口交代。”
于是在不久之后,隨著被外間招呼而來的力役,喊著號子用鐵釬和木桿捆繩,將敷設在花坊周邊的正街上,那些覆蓋兩側橫溝的粗重蓋板和條石,都一一掀起來挑道一邊之后。
頓時就露出來了,地下許久不見天日地藏污納垢。以及在污臟惡臭的濁水橫流匯聚之處;赫然顯現好些個深陷在淤泥當中的腳印。到了這時候,就輪到了善于追尋蹤跡的專業人士了。
而后,在這條稍稍低頭就能夠通行的暗渠里,自然有人循著這些若有若無的足跡,一直找到了足足五個街區之外;卻是又再度出現了至少三處的分叉趨向。
其中一路徑直向東而去,最后消失在了東區靠近坊墻邊上,一座武侯鋪的哨樓之上。而另一路則是徑直向南而去;最終出現在了一處被燒毀的車馬行,用來蓄養牲畜的后院棚子里。
而最后一路蹤跡的趨向,但是卻有些出人意料的,直接指向了位于坊門前的不遠處;也就是第一批進入右徒坊當中的先頭隊伍,用來收攏和容留外來人員的臨時聚集點。
在聽到了這個反饋之后,郭崇濤當即臉色都變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當初派人先行進入右徒坊建立據點,以為探察具體情形的建議,便就是那位失蹤的守備校尉陳觀水,所主動提出來的。
這也意味著,他一直在追索的那些關系人等,其實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安排好的內奸給接應出去的么?這樣看起來,當初那位坐觀其變的監門衛顧左郎(將),也顯得有些可疑起來。
但是,他又不禁有些猶疑起來。因為這同樣也代表著一旦深入追究之后,事態已經逐漸脫出了自己職分內,所以可以掌控的范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