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擺在純黑的水獺皮上的,是一個淺綠湖水色的淺盤。那淺盤不但色澤如水波般由深到淺,盤邊的形狀也如濺起的水花般微微卷起。看上去,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水中,濺起的一汪漣漪,而被神靈掬起,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這是什么?”科妮莉婭驚訝得話都說不完整了。
“怎么?沒見過玻璃嗎?”天狼淡淡地笑道。
“玻璃?”科妮莉婭吃驚得輕聲叫了出來,“玻璃我當然見過,我家也有玻璃做的碗和杯子。但是玻璃怎么可能是透明的,而且還有這么美麗的顏色?而且它的形狀竟然如此完美,簡直像是神的杰作......”科妮莉婭不敢相信地輕輕用手指輕觸那淺盤的邊緣,果然是冰涼光滑的玻璃觸感。
天狼微笑。
你口中神的杰作,其實就是玻璃吹制技術。
對于在場眾人幾乎不能言語的震驚,天狼絲毫不覺得意外。
玻璃在愷撒時代的古羅馬,雖然算是奢侈品,但是并不是多么罕見。大多數富人家里都有玻璃做的花瓶或者碗杯等物。那時的玻璃制品只是初步融化了玻璃材料,然后將之包在陶土做成的芯子模具上,形成花瓶等形狀。可以想象,這樣的成品會是多么的厚薄不均,造型又是多么的慘不忍睹。
而且那時的玻璃工藝,讓玻璃制品大多厚重無比,既不透明,也不光滑,顏色更是單調的介于黃綠之間。那些后世博物館里展出的,早期玻璃制品,乍一看上去,根本分不出這是陶器還是玻璃。有的水瓶甚至歪歪扭扭,仿若幼兒的手工。
總之愷撒時代之前的玻璃制品和后世玻璃的,美麗,精致,優雅等詞,是完全沾不上邊的。而歷史上,玻璃吹制這項技術,在幾十年之后才會出現,并被引進羅馬。又經過了兩百年,玻璃制品才發展到可以稱為藝術的程度。
此刻,莉莉婭擺出的玻璃淺盤,雖然在玻璃的雜質控制上,還有些欠缺。但是單單就那完美的造型,透明的材質和新奇的色彩,就足以讓這些見過世面的羅馬權貴震動不已了。更遑論,天狼那超前了幾千年的審美和創意,會讓這些羅馬權貴驚為神的杰作,也不奇怪了。
“太神奇了。”朱莉婭著迷地驚嘆著,“真不可思議,玻璃竟然可以做出這么美麗的盤子。”
“太精美了。”科妮莉婭不顧儀態地蹲了下來,湊近去看。
龐培看了眼科妮莉婭,又看看那精美的淺盤,哼了一聲道:“再好看也不過是玻璃,我看還是鑲寶石的金杯更好。”
科妮莉婭沒有理他,仿佛整個心神都被那玻璃做的水花吸引了。
之前天狼在這邊發酒瘋,宴會中的羅馬權貴雖然表面顯得并不在意,其實都在暗暗關注著這里。就連那些出言嘲諷的蘇拉一派的貴族也不例外。只是科妮莉婭這幾個年輕人,將這里團團圍住,讓那些心里好奇的議員只能聽到不斷地贊嘆,去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形,心里不禁有些貓抓般難耐。再加上愷撒鄰近的幾個議員也露出一臉的著迷和癡傻,那些權貴們便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圍了過來。
天狼看了莉莉婭一眼。
莉莉婭打開了第二個盒子。
“哇......”小卡西婭的瞪大了眼睛。
“諸神啊......”大卡西婭著迷地盯著莉莉婭放到水花狀淺盤上的東西。
“這也是玻璃?”一個圍觀的議員忍不住出聲問道。
天狼扭頭去看。這個人他有印象,當初在元老院馬略提出議案時,他多次陰陽怪氣地譏諷過馬略。他好像是叫維吉爾,還是什么來著。后來聽斯巴達克斯說,他是個名門望族,也是蘇拉的死黨。
“沒錯。”天狼淡聲道。
“可是那孔雀羽毛怎么回事?玻璃上怎么可能有孔雀的羽毛......”科妮莉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去觸碰,又怕弄壞了似的,蜷起了手指。
水花般的淺盤上,此刻擺放的,是一只高腳杯。輕薄透明的材質,鮮亮的孔雀藍色,最令人矚目的是,那杯子上,竟然有隱隱的孔雀羽毛的圖案。看上去,就像是將孔雀羽毛鑲嵌在杯子中一樣。
莉莉婭拿起酒壺,將葡萄酒沖入高腳杯。紫紅色的液體在鮮亮的玻璃色中奔騰打旋,光線下旋轉的紫色液體帶著令人著魔魅力,而那孔雀的尾羽也像是活了一般,在酒中上下沉浮。
“這不可能,人間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有議員震驚得語無倫次地道。
天狼微微一笑,三指捏住高腳杯的細桿,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眾人的視線被那精美的酒杯牽引著,盯著那魔力的汁液涌入天狼的口中,隨著天狼喉結的滾動,眾人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天狼對著光線,漫不經心地晃動著酒杯,淡聲道:“龐培,我這杯子,比之鑲寶石的金杯,如何?”
龐培張了張嘴,像是嘴里卡了個胡桃,臉色漲紅。
倒是宴會的主人卡西斯在人群的外圍,站在軟榻上大聲道:“愷撒,你的杯子簡直就是神的杰作,你快告訴我,你從哪里買的,要不,我從你這里買也行。”
天狼微微一笑:“我這杯子,天下只有此一件,別處也買不到。”
眾人發出失望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