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克拉蘇又向愷撒詳細地討教了關于海運保險的風險和收益的預測,以及如何管理風險。對于這些東西,愷撒自然信手拈來,侃侃而談。
而克拉蘇則一臉的認真和信服,不斷地連連點頭。
其實對于克拉蘇而言,對于轉嫁航運風險的海運保險,遠比當初在羅馬搞出的火災保險要好理解得多。因為這個時候的古羅馬對海運保險并不陌生。
早在公元前1800BC,古巴比倫時期,第一個海運保險的雛形就已經誕生了。那時的島民會預付路過的船長一大筆錢,請他們購買指定的貨物,并且運送到島上來。如果發生船只沉沒或者損毀,這筆錢也不用償還。
后來,到了古希臘時期(荷馬時代),這種船長轉嫁航運風險的形式,發展成一種抵押貸款航運。船長們從富商那里以極高的利息貸款,以完成艱辛而危險的航運。如果船只發生沉沒損毀,則不用償還貸款。然而如果完成航運卻無力償還貸款,則船只歸放貸者所有。其實這并不是一種真正的保險,而更像一種放貸者承擔風險的期貨合同。然而它的存在確實繁榮了希臘時期的航運,那時每一艘出海的船上,都背著至少幾個以上的抵押合同,因為聰明的雅典人認為小額放貸,分散風險才是最好的投資理念。
到了古羅馬的愷撒時代,羅馬人自然而然地抄襲了希臘的做法。
不過羅馬人比希臘人更務實,他們會對信譽不好的船長提高貸款利率,有的高達30%。盡管后來的帝國時期,貸款利率已經被法律規定為上限12%,然而對于航運抵押貸款來說,卻不受此限制。因為所有的人都同意,航運的風險是極高的,而抵押貸款的高利率是可以合理的且可以接受的。
只不過,愷撒如今提出的海運保險,則是一種全新的保險形式。他不但對船只進行保險,而且也保險船上的貨物。這就顯然比之前的抵押船只的貸款形式,更受商人們的歡迎。
因此,在克拉蘇第一次從信上,讀到愷撒關于開辦海運保險公司的建議時,他興奮得差點手舞足蹈。然而,這件事做起來,卻沒有那么容易。
“其實,你之前說,海運保險的推廣不利,是因為蘇拉在背后施壓,這確實是一個重要因素。但是你也要明白,商人重利,之所以投資者寥寥,還是因為你沒有讓他們看到足夠的利益。”愷撒在克拉蘇的面前打開一張空白的羊皮卷,蘸上墨水,在上前畫了一副羅馬海的地形圖。在那個軍靴形狀的半島的四面分別標出了羅馬的四海:
亞德里亞海,第勒尼安海,伊奧尼亞海,以及地中海。這個時候,地中海還是特指西西里以南至埃及的區域,再過上一百年,等羅馬人徹底控制了這片海域,地中海這個名稱才會擴大到后世的整個地中海海域。
“你看,羅馬的航運,主要集中在亞德里亞海和第勒尼安海,而按照我的估計,這個時候,雅典港的航運能力,每年接收600船谷物,”愷撒在地圖上標出了幾個主要港口,畫出了幾條航線,并且在港口上寫下了羅馬數字。“而古迦太基港是800艘......”
愷撒迅速而清晰地在地圖上一一標出了港口的航運容量。克拉蘇終于明白,為什么某條航線會被愷撒加粗描繪,而有的航線則是輕輕一筆。
克拉蘇滿眼敬佩地盯著愷撒。
“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呃,其實我調查到的數字要高于你說的數字。”克拉蘇不自信地道,“不過......”
“那是因為你調查到的,都是出發港的數據,而我說的,是到達港,現在你明白差異出在哪里了?”愷撒微笑道。
“出發大于到達?”克拉蘇大叫,“那是因為船沉了!”
“沒錯,現在你知道羅馬海上一年沉沒了多少船只?”
克拉蘇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的心算能力雖然比不上專業人員,但是還是足以應付眼前的計算。“一年沉沒1500艘?”克拉蘇咋舌,“居然這么多!”
“如果是我,我會估計這個數字在1000~2000艘之間,”愷撒在地圖的空白之處,寫下了一個黑色的數字,“這就是我們的風險。現在,你來告訴我,羅馬海上一年最少需要跑多少船次,才能滿足羅馬的需求?”
“按照你之前寫下的數字,我會說,要4000船次,不過這還要看是否有戰爭,或者天災......”
愷撒滿意地點頭,克拉蘇是個好學生,愷撒現在越來越相信,克拉蘇會成為他最好的財政幫手。當然前提是,克拉蘇必須堅定地站在他的這一邊。
“這就是我們的收益,假如,我們對每100銀幣的貨物,收取一銀幣的保費......”
愷撒在風險的下方又寫了一個數字,那個長長的羅馬數字,讓克拉蘇瞪大了眼睛。然而愷撒這一次沒有問他,而是不停地又寫下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看上去就沒那么誘人了,這是在現有風險水平上的收益。
“瞧,那些商人并不只是被蘇拉施壓而不投資,而是你給出的利益,并沒有看上去那么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