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我引起的嗎?”高超淡定地反問道:“如果你有能耐指責那些企圖動用重炮的日本人,就沒有必要來跟我說三道四。我守衛的四行倉庫,乃至整個租界都是我中國的領土,我守衛自己的祖國天經地義,沒有人有資格來命令我退出去。”
洋鬼子斯馬萊特按著桌子站起來,氣得握著拳頭說道:“謝晉元中校,你本來可以成為一個英雄,可你選擇成為一個訛詐他人的混蛋,你堅守四行倉庫積攢下的那些聲望和名譽最終會變成笑話。你想借著租界來訛詐我們,那我告訴你!你不會得逞!我們會拆掉新垃圾橋以西的煤氣包,我們會遷走蘇州河岸邊五十米內的居民。這樣日本人就會放心地用重炮轟擊四行倉庫!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沒有租界的保護你連三個小時都守不下來!你會身敗名裂,讓你的士兵們白白犧牲掉性命。”
“我不在乎。”高超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他的雙眼中猛獸一樣的堅決和隱藏的暴怒:“我要做的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你們最好躲得遠遠的,免得到時候賤你們這些洋鬼子一身血。”
斯馬萊特這下可以確定了,這確實是個狂熱的民族主義者,他甚至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他氣呼呼地離開了倉庫,躲在米字旗下回到租界,來到了美英公使的會館中。
楊虎與何應欽等待在那里,兩位公使也神經衰弱緊張兮兮,他們在華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嚴重的政治事件,毫無處理經驗。
他們眼巴巴地看著他問:“斯馬萊特,怎么樣?”
斯馬萊特很是抓狂地說道:“我可以確定,胡適說的沒錯,四行倉庫失控了,它現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斯馬萊特胸中早已經有了主意,他對美英兩位公使說道:“我們要與日本人談判,向他們爭取二十天的時間,以撤走接近四行倉庫的租界煤氣儲氣設施和蘇州河岸五十米內的居民,這樣的損失我們能接受,二十天后日本人愛打炮打炮,愛轟炸轟炸,跟我們沒有關系。”
楊虎和何應欽驚訝不已,這就是英國人的方法?委員長也太拿他們當上帝了。英美這倆白皮已經綏靖到這個地步了,老蔣的政治嗅覺咋就這么不敏銳呢?
所以按照往常的慣例,這場談判已經和中國人沒有關系,英美公使開著打著英國國旗的賓利轎車來到了日軍駐上海派遣軍司令部。
當英美公使向日方提出他們的要求時,引來了兩個從東京大本營來的參謀部課長的大聲爭吵和叫囂。
“大日本帝國在上海的占領既成事實不能改變!四行倉庫必須毀滅!我們絕不允許它存在超過一天!你們的公共租界不但影響到了戰爭的進程!還影響到了帝國軍人的士氣和大和民族的信心!”
英國公使一邊用絲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失力地爭辯道:“尊敬的先生們,我們應該坐下來講道理,請給租界一些時間,我們要為煤氣貯氣包重新更換地點,還要疏散接近蘇州河的民眾,只要二十天期限,你們就可以放心地去戰斗。”
“一天也等不了!皇軍的尊嚴不容挑釁!我早就懷疑你們暗中幫助支那軍隊,你們應該避嫌!應該撇清懷疑!”
日軍司令官松井石根盤膝坐在武士刀的架子前面,精瘦的圓臉上帶著精明的笑容,頗有趣味地觀看這場爭論。但等他說話的時候,并不響亮的聲音卻能讓雙方迅速安靜下來。
“就以公使說的辦,允許公共租界做出準備,但不是二十天而是十五天,就讓健兒們按耐住性子等待十五天,十五天之后,不管皇軍對四行倉庫使用什么手段,你們都沒有異議吧。”
兩位公使都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們離開了日軍司令部,英國公使坐在轎車后座上嘆了口氣,又用絲巾擦汗說道:“日本人已經吃透我們了,知道我們的綏靖政策,知道我們不能接受戰爭。我們的人民都不希望參與戰爭。他們可以提任何非分要求,只要不把戰火燒到英國人的腦袋上,我們就永遠袖手旁觀,甚至賣給行兇者物資和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