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書也不反駁他,無奈的沖小火鍋招招手:“這邊。”
“嗷。”小孩兒拿著一個比他還高的風箏,穿過一排比他還高的芒草朝他倆這邊跑過來。
這里的京芒草好像不分季節,在這個春日里長得比誰都茂盛,在本地,很多人喜歡叫它馬兒花,抽花的時候似馬尾一般。
看著看著,沈雁書垂眸笑了聲:“還真挺傻的。”
這個年紀的少年愛揣著手,自以為酷拽酷拽的,江梓也是,雙手插在兜里,直挺的背脊與被風吹翻了的芒草形成對比。
“其實傻傻的也挺好的。”沈雁書撿起地上掉落的風箏線,把斷了的給揉成團,重新拉過線輪上的一頭。
小火鍋把手里的老鷹遞給江梓:“哥哥,這個斷了。”
江梓順勢頓了下來,接過沈雁書遞過來的風箏線,小孩兒蹲在他面前,看了好半晌:“哥哥,你會不會記得我?”
“嗯?”江梓仍垂著腦袋在接風箏線,留下一個鼻音不輕不重。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放風箏了,我要走了鴨。”小孩兒迂了一個俏皮的尾音,十分可愛,他抬頭看著江梓的眉眼噘著嘴說,“我也要離開我們班的小朋友了。”
“小屁孩兒。”江梓給繩子打了個死結,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說,“哥哥一輩子要認識很多人,忘不忘也不是自己說的算。”
小孩兒歪著腦袋:“那你就死死記住我叭,還有雁書姐姐,要是我離開了,雁書姐姐就找不到理由來找你玩兒了。”
江梓拉長音調嗯了聲,細細思索著,崗上的風不烈,軟綿綿的,連帶著他的語調也綿了不少:“好。”
“哥哥,下半年我就上小學了哦,過不了幾年我就能長大了,長得會比哥哥高。”
“不可能。”江梓幼稚的爭了句,“我是要長到一米九的人,別人不可能比我高。”
“就要。”小孩兒露出一排稀疏的牙齒,笑仰了腦袋,“就要就要就要,我就要比哥哥還高。”
沈雁書淡淡一笑,撇開了眼神。
“你看,你雁書姐姐也在嘲笑你。”江梓揚揚下巴。
沈雁書本來沒想參與他們這個幼稚的話題,但突然被江梓提到,她笑笑說:“長那么高干嘛。”
“很酷。”小火鍋搶在江梓前面答,“長高了可以當兵,當警察,當機長……”
“也不一定非要做這些。”沈雁書瞄了眼江梓的臉色,他眉眼之間帶著笑意,唇角還是那一貫的弧度,看不出其他的。
沈雁書松了一口氣,繼續說:“有很多路可以走,錯綜復雜的路形形色色的職業。”
“對鴨。”小火鍋那雙眼睛閃了閃,著急的從江梓手里把風箏拿了過來,“哥哥,可以再教教我放風箏嗎?”
江梓蹲在地上,雙手手肘懶散的搭在雙膝上,抬頭望著他而笑:“可以啊,先帶著你雁書姐姐去,我要等一會兒。”
“行。”小火鍋拉上沈雁書的手,沈雁書還沒反應過來,跟著他向前走去,身后的江梓朝她揚揚手。
他的唇沒剛才的紅潤,但一笑起來就把那種病態壓下去了,他掏了掏褲子口袋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邊,目光看得遠,沈雁書到小火鍋再到更遠處那山頭種莊稼的農人。
沈雁書一步一回頭,一直等江梓站起來沖她一笑后才放下心來。
他幾步上了鐵路,一個人蹲在鐵道邊上燃了煙。
那邊的風箏已經跌跌撞撞的像是要飛起來,但沒過一會兒又重重的摔在草地上,沈雁書讓小孩兒拿著風箏,她拽著線。
江梓的世界就像開了靜音一般,聽不清遠處的人談論些什么,就只能看見日光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