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同窗一場,這么無情不請我進去喝一杯”
“不方便。”
“怕被連累那就在這里喝吧。”男子從身后掏出一個酒壺,晃了晃。
隨后撩了衣擺席地而坐,仰頭灌上一口,便將酒壺扔向袁淮生。
接住酒壺,看著毫無顧忌坐在地上的男子,袁淮生沉默片刻,也走過去坐下。
許是夜色易讓人寂寥,許是心頭壓著的疲憊太沉重,在自家門前跟個逃犯共飲,袁淮生竟然有種偷得片刻喘息的感覺。
于此時,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管,一醉了浮生。
那邊門房不敢過來打擾,于門前燃上了照明燈籠。
燈光遙遙打過來,昏黃暗淡。
“你我在青松書院同窗數年,從未一起喝過酒。彼時我對你其實甚是欣賞。”馬玉城先開了口,神態語氣自然,似故友敘舊,“雖出身寒門,卻從不自苦,不卑不亢,堅定始終。若我生在尋常家,定會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所以我揍了你,你才沒有報復回來”袁淮生視線落在虛空,又喝下大大一口酒。
酒液辛辣,方能壓下他心頭苦澀。
彼時她受了委屈,他尚能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宣示主權。
一年后的今日,他與她之間卻已是毫無關系的陌路人。
“不,我不報復,跟別的原因無關。”他身側,男子聲線依舊薄涼,淡淡的,“不過因為你是她的未婚夫罷了。”
袁淮生瞳孔猛地一縮,扭頭朝男子看去。
對面那雙眼,漆黑深沉,鋒芒迫人。
“何意”他問。
“我曾極羨慕你,擁有能跟她白頭到老的機會。可惜袁大人最后把這個機會弄丟了。”男子起身,淡淡看著袁淮生,“我替你惋惜,亦為自己慶幸。告辭。”
“你是在向我宣戰么”袁淮生看著男子背影,聲音嘶啞,眼里溢出紅,“馬玉城,你忘了,你是個逃犯”
一個需要東躲西藏茍活的人,憑了什么,敢來他面前說這番話
男子回頭,唇角輕勾,橫而陰戾,“我叫翟玉。”
他在西南的時候,為了遏制自己不該有的想法,特地隔絕了一切跟她有關、跟望橋鎮有關的人事物。
卻不想來到上京之后,會從路人口中聽到那么多消息。
那個小娘們有多恪守禮教,沒人比他更清楚。
她肯同一個人定親,必定是下定了決心要跟這個人白頭到老,從一而終。
他從未想過他們竟然會退親。
整個事件里,袁淮生或許無辜,她又何曾有錯
腦子里閃過小娘們在他面前自稱小爺時故作豪橫的樣子,翟玉氣笑了。
在他面前倒是挺橫,花一兩銀子就買了他終生。
到了別人面前,怎么就剩乖乖受欺負了
欠教訓的玩意兒。
七月初,城西客棧。
長慶長善回來回稟。
“爺,查到袁思貴下落了。司左死后,他在上京沒了靠山,身無分文又不敢亂跑被人發現,一直藏身在北城貧民區,跟乞丐、流浪漢為伍。”
“他身邊沒有人手,應是已到窮途末路。爺,趁此機會,咱們斬草除根”
翟玉沉吟片刻,搖頭,“如今上京由九王宴驚鴻掌權,他對上京秩序把控極為嚴密,若是在城中發生命案,我們一個都跑不了。袁思貴也是仰仗這一點,才會寧愿在上京當乞丐也不離開。先把人抓起來,回到西南再行處置,也好殺雞儆猴。”
長慶長善領命。
上京不是他們的地盤,確實回到西南之后再行處置更為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