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是第一次進這間屋子。
屋里比較寬敞,靠墻放著一張大床,用的是碎皮子制成的床褥和鋪蓋。
角落里有幾個腌菜的壇子,和兩口蓋著蓋的小缸。
旁邊的大簸箕里堆著干菜,上面拉了一根粗麻繩,掛著十幾塊肉干。
窗戶下面擺著一張桌子,兩個凳子,桌子上有一對白瓷的茶杯一只茶壺,還有些粗瓷碗碟。
想必阿公對讀書已經沒有半分興趣了,屋里連一張紙都看不見。
阿奶將布袋里的糧食到出來,留了些底子裝進缸里,那缸里也只有淺淺的一層。
要抓干菜時,驚蟄忙說,“阿奶,今天拾了新鮮的,夠吃。”
便放下干菜,從床下的籃子里拿出一個雞蛋,“給你二叔蒸上。”
想了想又說,“算了,我在這邊給他蒸把。”
等驚蟄出了屋,小滿也回來了。
姐弟兩燒火做飯。
罕見的阿奶沒在門邊監視,只撒鹽的時候過來了一趟。
驚蟄原來的廚藝還算不錯,可是這里的吃食太糙了,調味也只有糖和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只能學著阿娘的樣子,將糧和菜一起煮了,少添了些水,煮了稠稠的小半鍋。
阿奶過來端飯的時候只舀了一碗,催著姐弟兩個快些吃完,把飯送到地里去。
驚蟄扒著碗里的飯問小滿,“二叔中午只吃一個蒸蛋嗎?”
小滿點點頭,“他有時候只是晚上吃一些,早上和中午都不吃,阿奶若是中午給他燉了蛋他就吃,沒有就不吃。”
想必二叔很想回到邊塞去吧,因為受傷,這樣躺在家里,心里不知多難過。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真是天妒英才。
小滿不想讓驚蟄辛苦,提著瓦罐小跑著去送飯了。
驚蟄收拾了碗碟,見灶膛里的火還未熄滅,擦凈了鍋底,將今日撿來的堅果到進鍋里烘焙。
阿奶進了灶房,從鍋里撿了幾個栗子。
“你下午就不要出去了,把麻繩搓了,晚間叫你阿娘做幾雙草鞋。”
“阿奶,咱家那里有麻。”
阿奶磕著栗子“你是真摔傻了?”啐了一口,“莫要跟我耍心眼,昨日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少跟我裝傻充愣,別以為我不知你心里那點小九九。你小姑屋里,自己去搬。”
話落又捏了幾個栗子出門了。
將這邊收拾好,去小姑屋里搬麻。
小姑的屋子跟二叔那間差不多大小,只放著一張床和一個大木箱子,和一架簡易的紡車。
頂上縱橫交錯的扯著許多繩子,晾著小張的皮子,大多是松鼠田鼠兔子一類,還有裁剪過的皮草邊角料。
墻角邊堆著已經處理晾曬過的麻,并一些驚蟄見過,但不怎么會使的搓麻工具。
麻這種東西耐寒抗旱,不挑地,鹽堿地也能長的很好,很適合用來養地,改善鹽堿地的土質。
就是怕熱,長的慢,一年也就收一次。
研究了半天搓麻的工具,也不得其法。
索性丟在一邊用腳先把麻揉的松散了再說。
這會太陽很毒辣,還好她帶著斗笠,但背脊也被汗水打濕了。
將東西挪到了陰影處,繼續忙乎。
二叔開了房門,披散著頭發,面色白的嚇人,看了她一眼,便回房寫畫去了。
兩人也沒交流,一個屋里,一個屋外的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房里傳來二叔低啞的嗓音,“進來給我梳頭。”
驚蟄這才扔下手里的麻繩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