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翼城平亂,真是苦了北上的將士,他們迎著刺骨的寒風,在冰天雪地中長途跋涉,手腳都要凍僵了。
平西侯不清楚翼城情況如何,他自鏡州出發,剛過景芝山不久,就遇到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了三天三夜。
大雪初停,平西侯走出帳篷,騎馬遠望,只見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烏云蔽日,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們已到達遼闊的草原,叛軍和匈奴可能藏匿在任何地方,蹤跡難尋,現在多了一場雪,找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幸虧軍隊中,有幾個出自蠻城的將士,自告奮勇去尋敵人蹤跡。
十一月中旬,平西侯和主力將士們正在制定作戰方案,突然聽見帳外有人稟報:
“侯爺,屬下發現了匈奴部落的駐扎之處,就在五十里外的山谷中,那里易守難攻。”
“此外,屬下還收到阿史札酋長的合作信,他說自己想統一草原各部落,希望借助侯爺的力量,里應外合。等事成之后,他答應永不進犯我朝,永不攻打翼城,并且送上其他各部落酋長的人頭!這是我方一舉擊潰敵方的好機會,侯爺您看,要不要親自去見見阿史札酋長?”
五十里外的山谷地勢險峻,的確不好強攻。
而緊接著,阿史札酋長就提出合作,這未免太及時了,順利到讓人不安。
但平西侯轉念一想,匈奴本就是草原各部落的聯盟組成,酋長們之間互相爭斗也屬正常,但像阿史札酋長這么有野心,且計謀歹毒的就不多了。
根據前人的經驗,平西侯知道,阿史札酋長是匈奴中最難對付的一位,此人生性狡猾,善于用兵,有好幾位優秀的將領就是被他所俘,可以說,此人就是平西侯的心腹大患。
反言之,若是能夠跟此人合作,擊退匈奴、收復翼城便指日可待。
帳內眾多將士聞言,都心動了,他們咬咬牙,紛紛勸諫平西侯答應合作。
平西侯唐熙成瞇起雙眸,能減少己方消耗,當然最好不過,所以,這阿史札酋長是必須見一面的。
他按下心底異樣,下令道:“好!給本侯挑出一千精兵,隨我去會會阿史札酋長!”
在副將的協助下,他穿好雪亮的鎧甲,按照約定的時辰,率領一千人馬來到一片樟子松林里。
可是,在那里等平西侯的,卻不是阿史札酋長,而是擎州指揮使!
擎州距離翼城非常近,唐熙成最初還考慮過去擎州借兵,但現在看來,這擎州指揮使不給自己下絆子就不錯了!
副將看到情況不對勁,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他抄起背后的長槍,指著擎州指揮使怒喝道:“是你派人假傳消息!”
擎州指揮使面容倨傲,嘲諷道:“哼!是我又如何?要怪就怪你家侯爺去!竟敢得罪九王爺,當真是嫌命太長!”
九王爺?原來如此!
唐熙成立刻回想起來,這擎州指揮使是九王爺的娘家表哥,而指揮使的這個肥差,當初還是九王爺給推薦的!
副將臉色難看,一把揮動長槍,將一顆樟子松刺得四分五裂,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屁!那個傳消息的人是侯府的人,怎么可能被九王爺收買!”
擎州指揮使看了眼身后的六千騎兵,掏了掏耳朵,不屑的道:“也罷,就讓你們當個明白鬼吧!”
“你們要知道,九王爺可是圣上最寵愛的親弟弟,你們說,如果圣上知道平西侯侮辱了九王爺,會如何處置平西侯呢?”
擎州指揮使身后的一人哈哈大笑,道:“當然是秘密處死平西侯啊!難不成留著過年嗎?既然是圣上的命令,平西侯府的人還敢不遵從嗎?”
“還有,唐熙成,你還不知道吧?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盼著你快點死呢!”
“為了弄死你,你那個繼母可是相當賣力啊!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讓她兒子繼承侯爵之位!你繼母,你弟弟聯合你的幾個叔伯嬸嬸,早早就策反了侯府的家奴、將領!你就別再掙扎了,乖乖受死我還能賜你個痛快!”
唐熙成震驚,隨后捂住抽痛的心口,這里面……竟然還有圣上的手筆?!
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讓他肩負侯府榮耀,保家衛民,忠君報國!
可是呢?
他忠的君竟要殺他,他保的家人也要背叛他!
當真可笑!
這一刻,唐熙成心如死灰。
他只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在皇帝的期盼里,死在家人背后捅來的刀子里……這世上,還會有人期待他活著嗎?
既然他的家人想奪走平西侯的爵位,那任他們搶好了!既然皇上想置他于死地,這命也拿去好了!
擎州指揮使看平西侯面如素稿,心情大好,下令道:“圣上命平西侯鎮壓翼城,可平西侯卻借機叛變,隨本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