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生剛夾起一塊烤肥羊,還不及送到嘴里,嘴巴保持著張開的姿勢,聞言一愣。
“一會回來再喝,隨我走走,看看今夜的邏些。”
說完,蘇大為踱步出帳。
外面軍營陣列齊整。
篝火通明。
遠處有執著長槊巡邏的兵卒。
隱隱還有馬嘶聲傳來。
風吹動著旗幡。
頭頂夜空,湛藍而壯美。
不知是不是因為高原離天更近。
這夜空上的繁星,也越發明顯。
璀璨如斗。
蘇大為抬頭望天。
“總管你在看什么”
李博和王玄策等執著酒壺酒杯,跟出來。
安文生看看天,再看看遠處“不是說要看邏些嗎我們距離遠,應該是看不到。”
“文生,你看這里如此寂靜。”
蘇大為一手拍著安文生的肩膀,一手指著天空上的星辰“夜色用星星的擁抱,包裹著天空。”
“又說的什么胡話,不文不白的,詩不詩,曲不曲。”
安文生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還以為你突然詩興大發,要作詩一首。”
蘇大為伸手一抓,發出驚奇的聲音“螢火蟲。”
從他指間,一只螢火蟲隨著手掌攤開,徐徐飛起。
原來方才有一只流螢飛過,被他輕輕握于掌中。
“在這高原之上,居然也能見到螢火蟲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說不定是咱們唐軍帶來的,來自家鄉的螢蟲。”
王玄策一手執壺,哈哈笑道“見到流螢,我忽然想起太宗的一首詩,暗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
“什么意思”
“仁者見仁吧,太宗的詩文不錯的。”
“螢蟲又怎能溫暖夜風,太宗也是個妙人兒。”
蘇大為在嘴里細細咀嚼了一下,覺得這詩,頗有些婉約派的風度。
“太宗的詩不少,不過大多是溫柔脈脈,用句婉約,比如和氣吹綠野,梅雨灑芳田、一朝春夏改,隔夜鳥花遷、暗泛柳飛飛絮,妝梅片片花。”
王玄策說起太宗的詩,張嘴就來,如數家珍。
可見也是一枚潛藏的秦王粉。
“我真的很好奇。”
蘇大為喃喃道“一個西北漢子是如何想出暗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這等婉轉的詩句。”
當真是,反差萌。
“這算什么,阿彌你寫的詩不也很婉轉嗎”
安文生在一旁嘿嘿一笑,嘲諷道“之前你不是有那句什么,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閉嘴”
蘇大為一向發揮很穩定,此時卻忍不住老臉一紅。
媽的,偶爾念了句李易安的詩,卻被安文生這惡賊給記住了。
以后可要注意些,免得被安文生這惡賊拿出來惡心人。
“我記得阿彌你還說過一句,什么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好詩啊好詩,我覺得回長安,應該念給小蘇聽聽,看看究竟是哪個美人坐在床榻上哭。”
“咦,還有此等詩”
李博與王玄策大奇,目光一齊向蘇大為看過來。
蘇大為差點原地爆炸。
李白的怨情,尼瑪,老子這張破嘴怎么什么都說。
難不成是和安文生喝醉了隨口吟的,安文生是拿小本本全都記下來了嗎
“還有一句”
“閉嘴,安文生你還我錢,你還差我一貫錢”
“惡賊,不是說好了這事揭過嗎”
安文生細長的雙眼一下張開,一臉難以置信的看過來“上次你自己說的,還沒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