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今夜這種突發狀況下,就連李敬業都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阿弟,你哪來的陌刀”
李敬業一手抓著李敬猷的胳膊,驚喜問。
李敬猷面上濃眉一揚道“前幾日聽說婁師德提起他們在征吐蕃時,陌刀陣立功,便借了把玩玩,就放在輪值公廨中,適才發覺不對,立刻叫人取了來。”
“你”
李敬業想罵上兩句,又想到今夜若不是他,自己的命只怕就交待這里。
“李將軍”
身邊又傳來同僚的喊聲。
李敬業松開李敬猷的手臂張目看去,只見著火馬車,除去逃脫了一輛,第二輛被李敬猷的陌刀斬了一匹馬,那車沖出數十丈后,終于傾覆在地。
從車廂后猛地涌出一種透明的油脂,帶著火焰襲卷四方。
“是鯨油鯨油”
“大家快避開這油沾了就著,水都澆不滅”
“去取沙子,宮中防火的物料呢”
耳中聽得眾千牛衛大呼小叫,李敬業心頭卻松了一口氣。
“若只是鯨油,那危害不大,這東西的性子溫和,比不得安西的黑火油。”
說完,他已經看到第三輛燃燒的馬車,已經被千牛衛們用鐵鏈和儀刀扔中車輪,絞纏在一起。
那馬車沖了數丈后,木輪崩裂,著火的車廂重重的砸在地上。
李敬業以手扶額“萬幸,只漏了一輛,快通知紫宸殿的千牛衛,讓他們攔住那輛,我們今夜”
話音未落,耳中聽到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十余丈外,那輛著火墜地的車廂,發生猛烈爆炸。
所有站立的人,如紙片般掀飛出去。
熱浪蒸騰,濃煙滾滾。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后,是嗡嗡的耳鳴,和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李敬業倒伏在地上,下意識撐起身子,用力甩了甩頭。
耳朵里有尖銳的鳴叫聲。
什么也聽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鼻子里依稀有焦糊的臭味,還有血腥氣。
他抬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血。
這不是敵人的血。
而是他的鼻子里正有血汩汩的流出。
過了大約數分鐘,腦中的眩暈感稍息,他終于搖晃著站起來。
眼前的一切,令他目膽眥裂。
車廂的爆炸點一片浪籍,方圓十幾丈內,所有的地磚被掀飛,建筑被崩塌,石欄破碎。
離得近的千牛衛在地上翻滾著,嘔著鮮血和內臟,發出痛苦絕望的慘叫聲。
還有人身子被點著了,凄厲的奔跑著,翻滾著,卻無法將身上的火弄熄。
天空有東西不斷落下。
不知是血,還是碎肉,亦或是灰燼。
噼嚦啪啦的敲打在甲胄上。
李敬業茫然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
這難道是沙門說的地獄嗎
“阿弟”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他的心臟,被一種未知的恐怖攥住。
方才爆炸的絕不是鯨油,是黑火油一定是黑火油
那逃去的那輛車里,是不是也有黑火油
若那車在紫宸殿爆炸,那我們李家
“分”
虛空中的五芒星,被那龐然巨物一爪撕開,猶如撕碎一張紙片。
“若是李淳風在這里,我還禮讓三分,憑你”
怪物大笑著,邁步向著老太監逼去。
“我是決,長安詭異的新首領,記住我的名字。”
決在笑音里,右手的勾爪輕輕向下一劃。
老太監雪白的眉毛揚起,臉上透出凝重之色,身形如白鶴一般向后飛起。
一雙大袖飛舞,從袖中一串明黃色的符紙瘋狂噴涌。
“道家的真符”
決發出嘲笑聲,勾爪輕劃,耳中只聽噗噗連響。
那些符紙在空中接連爆開,閃爍出刺目的紅芒。
黑霧涌動。
那霧中不知藏了多少兇頑詭異。
但此刻它們卻都安靜的蟄伏著,只是解決了那些殘余緹騎,并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不知是對首領的尊重,又或者有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