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數年,一時間又怎么記得起。
嚴守鏡提醒道“去歲西市有一片地,右相說征來做朝廷官用,但是那片地是一片破落的隴右老兵住著,官府幾次協調無果,最后是灰熊幫出動,殺了數人,又放了一把火燒成白地,才將地拿過來。”
這么一說,右相便有了些印象。
“唔,是有這么回事。”
這種事,對底層的人來說,是滅頂之災,一生的命運為之改變。
但對右相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他高高在上,底層百姓,不過如螻蟻一般。
一言可決千萬螻蟻的生死。
自然便不把這些螻蟻放在眼內。
“這與那個閻羅又有什么關系”
“那邊棚戶據說有魏破延在軍中的袍澤,為此他一怒之下,殺上灰熊幫,一怒殺了全幫上下二百八十余人,無一活口,灰熊幫自此除名。”
嚴守鏡看了一眼李敬玄的臉色,輕聲道“之后此人在受審時,不知為何突然動手殺了一名不良帥,和長安縣丞,這才被定下十惡不赦之罪,下入死牢。”
這話里,有幾分試探之意。
顯然,嚴守鏡是猜到了什么。
右相的雙眸微微瞇起,似沉思,似回憶。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投向豐主事。
“豐主事,之前灰熊幫的事,也是你在料理吧怎么回事”
“是是。”
豐主事仍保持跪姿。
右相不讓他起身,他便不敢動彈。
只是用衣袖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結巴著道“當時,小人曾傳話讓縣丞定他重罪,最好永不翻身,反正他也是蘇大為的人。
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
“沒想到那縣丞說話不密,透出了些消息,這讓魏破延知道放火殺人之事,并非灰熊幫的意思,而是”
豐主事看了一眼右相,不敢說下去,改口道“然后這魏破延便瘋了,出手殺了縣丞和不良帥,連當時房里一些差役都殺了數人。
一屋子人,共有十七人,最后只逃出兩人。”
嘶
右相微吸一口涼氣。
似也心驚于這魏破延殺心之重。
嚴守鏡在一旁道“此人被稱五毒閻羅,正因為出手狠辣,不留活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說著,嚴守鏡目光投向豐主事“你的人遇上他,只怕都活不了。”
右相的臉色有些難看。
怎么會惹上這種難纏的家伙。
他不懼螻蟻。
可若是螻蟻中,有一些頑強的家伙,偷偷藏著,躲著,伺機咬他一口,那也是得不償失。
“居然會走漏消失那縣丞死不足惜,豐主事,你也是廢物”
“是是,下官廢物只是”
豐主事看了一眼嚴主事,吞咽了一下口水“狼蛛幫攔他的那些人沒死。”
“嗯”
五毒閻羅居然留了活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嚴守鏡看了一眼右相,兩人心中,都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混亂的西市,數十個跪地的狼蛛般成員在地上翻滾慘號。
地上血跡淋漓。
更兼有一截截斷指,看上去觸目驚心。
“五毒閻羅有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想要活命,留下一指”
濃眉漢子捧著斷掉一指的左手。
血水從指縫里一滴滴的落下,逐漸粘稠。
他的額頭滿是冷汗。
五官因疼痛而變得扭曲。
一張臉白得像是死人。
“閻羅,我們現在能走了嗎”
“可以。”
魏破延微微頷首。
那雙冷漠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眼睛,掃過他們。
“若是被我知道你們騙我,你們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
“不敢欺瞞閻羅”
眾狼蛛幫斷指的幫眾,一齊跪著磕頭。
再抬頭時,眼前已不見了曹破延。
“頭兒”
一名小頭目慘哼著跪行上來“他他不會真的去了吧他真的會找豐主事”
“噓別說話,兄弟一場,趕緊回家,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