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蘇大為拿起酒杯,想說自己要說的不是這個。
但一想起安文生話里的意思,不禁有些沮喪:“會有功勞嗎?”
“呵呵,你怕是不知道蘇中郎是什么人,他可是我大唐軍神李靖的弟子,他打仗,我就沒見他吃虧過。跟著這樣的人混,你還怕撈不著軍功?”
“有道理。”
“有了軍功誰敢輕易動你?就算長孫無忌也要惦量一下。”
安文生瞇著眼睛,輕輕喝了一口酒,紅著臉道:“何況長孫無忌估計也待不了幾年了,你去軍中打熬個幾年再回來,豈不是正好?”
“沒錯。”
蘇大為一拍大腿:“你說我現在去跟蘇將軍說,還來得及嗎?”
“滾蛋,你自己去問蘇慶節去。”
安文生呵呵一笑,笑容里頗有幾分譏諷之意。
蘇大為面皮頓時有些掛不住。
當時人家邀請自己,自己不去,現在再厚著臉皮去求,這叫什么事?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吃回頭草。
蘇大為搖搖頭,將那絲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
向安文生舉杯道:“文生,你剛才說長孫無忌待不了幾年了?何以見得。”
“你不知道嗎?前陣子,陛下宴請長孫無忌、褚遂良等重臣,席間不光武昭儀做陪,還發生了一些事。”
“什么?”
“我聽說,陛下有意要……廢后。”
安文生目光微微一閃,“廢后”兩個字說得極輕。
“說下去。”
“陛下在飲酒正酣時,先封了趙國公寵姬生的兒子三人為朝散大夫,然后滿載金寶繒錦十車,賜給他。最后才說,因為皇后無子,想廢后。
但是長孫無忌顧左右而言他,并不接陛下的話。
此席不歡而散。
我還聽說,禮部尚書許敬宗也為此事找過長孫無忌,結果被他厲色折之。”
安文生說到這里,嘿嘿笑了兩聲:“這是個危險的訊號,也不知趙國公有沒有發現……唔,以他的老謀深算,定是知道了,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大勢如此。”
“什么訊號?”蘇大為一時莫名所以。
“阿彌,你對這方面實在有夠遲鈍的。”
安文生掃了他一眼:“此次武昭儀括她母親楊氏出面,試圖說服趙國公,此事還局限于后宮爭寵。可許敬宗加入說客,這事情的性質就變了……后宮和朝廷,你仔細品品。”
嘶~
蘇大為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看了一眼安文生這個白胖子,心想這家伙眼睛還真毒辣。
“安帥,我發現你總能一針見血,把針扎到該扎的地方。”蘇大為一臉認真的道:“我敬你一杯。”
“阿彌,不知為什么,你說話的樣子,讓我覺得你有點欠揍。”
安文生搖搖頭,繼續道:“每當后宮內廷與朝廷中重臣勾聯,就意味著朝局要變了,一些原來的舊臣,是時候換血了。”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望向窗外。
黑沉沉的夜色,只聽到北風在凌厲呼嘯。
“這個冬天,大概會格外寒冷。”
“聽你的意思,長孫無忌大概會不好過。”蘇大為若有所思的道:“那他是不是就沒精力報復我了?”
“愚蠢!”
安文生差點一口酒噴蘇大為臉上。
“越是這個時候,雙方越是無所不用其極,矛盾激化到無可調和時,任何一點都是被攻擊的對象。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你早就在這局里,在漩渦最中心了。”
說到這里,安文生猛灌一口酒,被一股辛辣勁嗆得連連咳嗽,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阿彌,我有時候真看不懂你。
你說你圖啥?像我這樣,閑散一點,錢也不差,天下那么大,西域諸國那么多,走走看看豈不美哉?
朝堂上的斗爭,別人躲都來不及,偏你要一頭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