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瓷片和茶水飛濺,一片狼籍。
車上門簾一閃,一個年青人貓腰鉆進來,向長孫無忌單膝跪地,抱拳道:“國公,可有事?”
長孫無忌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
袖口處露出的手指,被碎瓷片割破,有暗紅的血水,不斷流淌下來。
一滴滴落到桌上,變成綻放的血花。
“國公!”
年青人見狀,忙從身上扯下布條,手腳麻利的替長孫無忌包扎傷口。
“呵呵,他居然教訓我,他居然敢教訓我……
有趣,當真是有趣。
屠龍少年,變成了……惡龍嗎?”
從下車的那一刻起,蘇大為知道,這意味著自己與長孫無忌徹底決裂了。
再無任何回寰的可能性。
所以他也就不管不顧,在長孫無忌面前說個痛快。
應該會讓長孫無忌氣個半死吧?
也顧不了那么些了,無論氣不氣長孫無忌,從下車的那一刻起,結局就是注定了的。
必然會遭到來自長孫無忌和關隴門閥一系列的打擊,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
對這一切,蘇大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他不是沒想過虛與委蛇,先混過眼前再說。
當拿起茶杯的時候,他真的猶豫了那么一瞬。
但是最后,他還是想明白了。
這茶,喝不得。
他雖然不屬于安文生那種對政治和官場上嗅覺敏銳,但至少明白一個道理。
在兩大陣營爆發沖突時候,騎墻沒有好下場。
或許能換得一時的好處,但等一切塵埃落地,終究會有清算的一天。
再說長孫無忌已經垂垂老矣,而李治和武媚娘正如日方升。
站在哪邊,那還用說嗎。
終李治一朝,關隴門閥必然被打壓,無數寒門和新興貴族,必然崛起。
還有自己的狄仁杰大兄,都會隨著長安科舉,進入朝堂。
這是歷史大勢,誰也無法阻擋。
正像蘇大為剛才和長孫無忌說的“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則生,逆之者亡”。
不過,多半長孫無忌是聽不懂的。
就算聽懂了,他也做不到。
朝堂便是江湖,人在其中,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就像蘇大為自己,若只是一個人,大可以做閑云野鶴,學當年薛萬徹往山里一鉆。
可惜,現在跟著他身邊的親人朋友,那么多關系人脈,豈是說割舍便能割舍的?
搖搖頭,蘇大為收起心緒,轉頭四望。
發現四周白雪皚皚,居然已是長安城外的林中。
“這長孫無忌老兒,把我往城外帶做甚……”
不對!
蘇大為猛然反應過來。
一個轉身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