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幽幽的眼神,讓蘇大為不禁往后縮了縮:“文生,你這么盯著我做什么?先說話,我只喜歡女子。”
“我也只喜歡……咳咳,你在說什么啊。”
安文生頗有些惱羞成怒的道:“這事你還是別打聽了,知道太多對你并非好事。”
“呸!你們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不干!”
說著,他又做勢要去伸手。
安文生嚇了一跳,忙道:“我說了,說了你可別后悔。”
“你說。”
“大國的敵人不在外,而在內,當外部沒有足夠的威脅,內部的利益和黨爭,才是致命的。
就像這次突厥及高句麗偷入長安放火,還想試圖行刺陛下,仔細想想,難道真的如此隱蔽?難道上面一無所覺得?”
“呃,什么意思。”蘇大為一個激靈。
“你知道大唐能治理這么大的疆域,靠得是多精密的一套制度,有多少衙門,多少做事的人?
就說單單一個長安,除了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三省六部之外,還有縣衙,有金吾衛,左右領左右府,太史局,還有不良人,這么多機構,這么多人,若說真是對突厥狼衛潛入,而且是長達半年時間的潛入,還沒有覺察到,那才是見鬼了。”
“意思是?”
“意思就是,上面有人,出于某種目地,把這件事給壓下去了,故意放突厥人進來。”
安文生語氣里,透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味道。
蘇大為愣在當場,手里舉著酒杯,腦子里有些亂,感覺某些習慣性的認知被顛覆了。
敵人進來,未必是敵人真的進來。
而有可能是大唐內部的人,故意讓他們進來……
這簡直了。
但細細一想,又覺得,安文生說的,其實頗有道理。
可問題是,誰會這么干?
長孫無忌嗎?
這樣做好處是什么?
出于什么樣的理由要去這么做。
“阿彌,你是不是覺得不可理解?”
安文生一口喝干一杯酒,停了半天,等適應了那股辣喉感,長長呼出一口酒氣,才接著道:“其實對于那個位置的人,什么突厥人,高句麗人,或者是別的什么,都無所謂,都不過是一件工具罷了。”
“用這些‘敵人’做工具,實現自己的目地,實屬平常手段,比這更沒下限的事都有。”
說到這里,他搖搖頭:“我在不明白這些根子以前,也有許多想不明白之處。等到后來,師父指點我,我才知道,許多事,你以為不合理,是因為你看到的不夠多,沒抓到本質。
所有那些不合理的表象,背后其實都有它的邏輯在,只不過常人無法接觸到,只能胡亂猜測罷了。”
“盲人摸象?”
“是這個意思。”
“那你能不能再幫我分析下,這上面,究竟是誰要這么做,出于什么理由……”
蘇大為想起勞三郎,想起那一夜,許多無辜慘死的大唐百姓,還有宮中那么多為救李治而死的金吾衛們,胸中,頓覺有一股不平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