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種人,原本對風吹草動最為敏感,最懂得保護自己。
但是現在,屬于崔六郎的蛇頭死了,被人發現就死在家里。
向著東面跪坐,腦袋被人割走了。
房間里倒處是血,連房梁上噴濺得都是。
這種慘狀,就是讀卷宗都能感到,一股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
要想把人頭顱斬落,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這首先得有一把極為鋒利,利于劈砍的寶刀。
其次,用刀的人必須有極高明的手法,揮刀必須從人頸骨縫隙切入,方能干凈利落。
否則一刀斬在骨頭上,只怕頭沒斷,刀先崩了口。
現場噴濺上房梁的血液,說明對方就是一刀斬首,動脈血噴出,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而且蛇頭身手隨談不上多高明,可也不是傻子,不應該會老老實實的跪在那里讓人斬首。
所以只要想一想現場的情況,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驚得頭皮發麻。
在自己家里,仿佛著了魔一樣,面朝東方跪坐,一動不動,讓人站在身后一刀斬首。
血水噴上房頂。
噴濺的嘶嘶聲仿佛風在拂面。
現場沒看到頭顱。
殺人者從容將蛇頭斬首,然后提著頭顱離開。
蘇大為閉著眼睛,聽著崔六郎和周揚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案情講完。
腦子里,一幅幅畫面隨著描述在推演。
“現在這案子到哪一步了?”蘇大為開口問。
這是向著崔六郎和周揚兩人同時發問。
“營正,如今雖無證據,但很明顯倭國人包藏禍心,能有這種刀,這種斬首武藝的,我看除了長安的劊子手,就只有倭國的那些武士。”
周揚舔了舔唇道:“聽說他們都是自幼學習劍術,成年后,用囚犯來斬首驗證劍道,只有這些人,才有這個本事。”
一旁的崔六郎立刻反駁道:“沒有證據怎么查?難道要營正去抄了東瀛會館?你讓陛下如何看營正,看我們倭正營?”
“你……”
“夠了,不要吵了。”蘇大為伸手下壓,制止兩人繼續爭吵。
他轉頭向著沉默不語的高大龍道:“大龍,你怎么看?”
嗯,這句很熟悉的話,說出來還挺帶感的。
自己終于也活出狄仁杰的排面來了,左右都是手下,大家談論著案情,自己為主導。
高大龍臉上的獨目閃爍著光芒,嘿嘿一笑道:“這件案子本身沒什么難的,難就難在身份上,一方是倭國人,一方是大唐貴人,若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正常查案到這里便查不下去了。”
“大龍,你覺得,倭國人是否在借做生意為掩護,暗中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蘇大為繼續問。
“這是必然的,倭國人心思多得很,看起來非常規矩,彬彬有禮,實則野心勃勃,暗藏禍心。”
高大龍繼續道:“我去現場看過,那具尸體不是被普通的刀砍斷脖頸,唐刀的傷口不是那個樣子…”
“你是說……”
“我什么也沒說,我也沒證據。”高大龍向蘇大為兩手一攤:“我的個人猜測,做不了證據。”
周揚在一旁道:“這就是此案為難的地方,案情極為重大,殺人手法極為惡劣,我們也有足夠的懷疑,可就是找不到證據,如今卡在瓶頸里,很難繼續往下追查。”
崔六郎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只怕就是一樁無頭的公案,又要被那些倭人得逞了,只可惜了我手下那名蛇頭,死得不明不白。”
蘇大為默默聽著,心中不斷推演案情。
如果真是倭國對大唐的一次間諜活動,那么倭國人是知道大唐在查他們,所以對蛇頭和那名扒手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