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讓階伯拚死替他阻擋的那么一點時間,究竟有何意義?
如果此戰黑齒常之不死,百濟義慈王定會向他追責。
不過,還有機會嗎?
千頭萬緒,各種信息挾著令人恐懼的撕殺聲,帶著人瀕死的慘呼聲,紛沓而來。
這就是戰場,無比殘酷的戰場。
“達率,車陣,車陣要崩潰了!達率!”
黑齒常之猛的張開眼睛:“將最后的預備隊投入進去,一定要頂住金庾信,還有,讓車陣的人聽著,一定要死守戰陣,若陣地有失,皆斬!”
他是咬著牙說出這番話的。
一向在士卒前顯得極為親切的黑齒常之,一反常態,幾乎殘酷的說出最新的命令。
這個命令,等于就是告訴剩下所有的百濟兵,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絕不允許逃走。
親兵在短暫的失神后,將黑齒常之的命令傳下去。
令旗招展。
金庾信驚訝的發現,那些躲在獨輪車后,用長槍和弓箭拒敵的百濟兵,突然發出絕望的喊叫聲。
他們從車上取下錘、棍、狼牙棒等重兵器,舍棄了弩,以車為墻,要與新羅人展開最后的決戰。
在他們身后,一隊衣著七彩華麗的倭人武士,手持寒光閃閃的大刀,沖陣而出,跳蕩而前。
“倭人!”
金庾信短暫的驚愕后,冷笑起來。
若是倭國大軍來了,他倒真要捏一把汗。
但眼前這才多少武士?
最多不過兩百余人,除了拖延一點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垂死爭扎!”
金庚信長槍前指,指著那面黑齒常之的中軍帥旗,用新羅語疾聲高呼:“花郎徒,斬將奪旗者,賞千金,老夫向王上替諸位表功。”
“嗷!”
早已殺紅了眼的新羅花郎徒,聞言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向著最后殘存的新羅人撲去。
金庾信自己早迎上了那伙倭人武士。
大戰,瞬間進入白熱化。
近戰搏殺,血流成河。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雙方的信心、勇氣,都隨著不斷死亡的袍澤,在一點一點消磨。
終于,伴隨著一聲絕望的哀號。
殘余的百濟兵終于發出一聲轟響,有人高聲喊著“敗了,敗了”,開始有兵卒轉身逃走。
開始只是一兩個,但這種潰逃仿佛瘟疫般迅速傳播。
信心和勇氣,在死亡面前,終究不堪一擊。
黑齒常之看著這一幕,身體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方才那么可怕的殺戳,險些被金庾信沖到他的帥旗下,他都沒有動搖。
但是這一刻,看著自己苦心訓練數年的最后精銳,居然變做了逃兵,他的臉上涌出濃濃的失落。
“達率,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親兵推動著黑齒常之,將他推上早就準備好的戰馬,想要將他拖出戰場。
若黑齒常之死了,他們這些親兵按軍法皆死。
若主帥活了,最不濟,他也可以照顧自己的家人。
親兵,就是要為主帥去死,做保衛主帥最后的防線。
他們才是對黑齒常之最忠心的人。
潰逃的兵卒反卷回來,將身邊的親兵隊伍沖得七零八落。
“這些廢物!”
“達率還是心太軟,真應該設督戰隊,將逃兵全都斬殺陣前!”
黑齒常之苦笑,如果能有那個兵力組建督戰隊還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