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又試著吸了吸,歡喜的道:“胸腑也沒那么痛了,多謝道長。”
郭行真輕拈長須,含笑頷首:“為太子調理身體,乃是貧道份內之事,可惜現在藥材稀缺,暫時只能煉制普通的藥丹,若是能湊齊貧道需要的那些物事,便是令太子身體沉疴斷根,也非難事。”
“辛苦道長了。”
武媚娘拉著李弘,向郭行真微微頷首:“宮中一定會盡快收集道長煉丹所需的事物。”
“道長,在下有一言相問。”
蘇大為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此時再也忍不住,開口道:“道長所煉丹藥固然神奇,不知主藥為何物?還有太子身體,究竟是何疾?”
眼前這郭行真,固然有些本事。
但是對道人所煉的丹,蘇大為抱著懷疑。
難不成大唐的術士所煉丹藥,能治好肺結核?
跟我鬧呢。
煉丹炸了丹爐,或者鉛毒把人吃死的倒是有不少。
千百年來,不知多少皇帝迷信方士和道士所煉的丹藥,想求長生,最后只是死得更快。
就連太宗,在病重時,也是聽信了王玄策從天竺帶回的胡僧忽悠,吃胡僧所獻丹藥,最后龍體反受大損。
郭行真輕拈長須,轉頭向蘇大為微微一笑。
笑容里透出幾分譏諷:“這位蘇郎君,不知是何身份?看你也有異人的手段,而且頗為高明,難道不知丹方乃各派秘傳,怎可輕易示人?”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角余光掃過武媚娘和李弘面上,見他們沒出言反對,心中微微冷笑。
“至于你問太子的身體,宮中醫官早就看過,說是癭癆,不過以貧道來看,大謬也。”
“愿聞其詳。”
“太子身體之癥,乃是胎中帶來,有一股陰寒脈氣,貧道的丹藥最是中正平和,陽氣為沖,可將太子脈中陰寒煉化,只是煉丹所需的事物頗為繁復,如今丹藥還未大成,所以未竟全功。
待物事湊齊,天時地利齊備,貧道開爐煉丹,自然可令太子身體康泰,沉疴盡去。”
蘇大為還沒說話,李弘和武媚娘卻是大喜。
李弘向道長抱拳鞠躬,聲音微帶哽咽道:“我自幼體弱,一直令父皇和母后擔憂,若道長能醫好我的身體,我也能在父皇母后身前盡孝,免去他們為我心焦。
若果能如此,弘,愿結草銜環,以報道長。”
武媚娘手撫李弘的背,眼中隱帶霧氣,向著郭行真道:“一切全靠道長了。”
“好說,此乃貧道與太子命定的緣法,皇后請放心。”
他居然就撫著長須,生生受了太子李弘和武媚娘禮敬。
這副大喇喇的模樣,令蘇大為在一旁看得呆住。
好個道士,好一張利嘴。
若是年輕個幾歲,蘇大為說不準會據理力爭,扒一扒這道士的皮。
但是現在,他看看李弘和武媚,看看在一旁的李賢和安定思他們,還有周圍如王福來等太監宮人。
心知事不可為。
這道士手段高明,所有人都對他深信不疑。
自己就算要疑,也要有證據。
蘇大為心里,絕不相信煉丹藥能治好太子的肺癆。
除非自己上一世歷史書上說太子得的“肺結核”是錯的。
真相到底如何,之后他會一一查出。
心中想著,眼里不由露出一絲殺氣。
他乃是在百濟戰場,與百倭叛軍連番血戰。
跨海平了倭國九州。
又參與大唐對高句麗的滅國之戰。
一戰滅八萬高句麗軍。
毫不客氣的說,現在的蘇大為,早已是大唐年一代名將。
經歷尸山血海,殺氣之盛,如磨勵光亮的寶刃。
只是這殺氣,他一直刻意收著。
他的精氣神,如刀鞘,將一切血氣殺意,收藏其中。
這一瞬間,隨著他心念一變,只是稍稍一個念頭。
氣質立時改變。
那道士原本背對著蘇大為,正與武媚娘、李弘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