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里,只有兩名小宮女和太監王承恩在附近,陪在武媚身邊。
“無關人等已經退下了,你可以說了。”
“阿姊,接下來我說的話,或許不太好聽,但我真心為阿姊和太子,還望阿姊不要怪罪。”
“你我什么樣的交情?再說這些見外的話就矯情了,但說無妨。”
武媚娘向他略微嗔怪的看了一眼。
蘇大為抱了抱拳:“那個郭行真,我覺得他有些可疑。”
“什么意思?”
“這幾天我在查高陽公主的案子時,發現郭行真和他手下的道人,與案子有些牽連,也曾暗中查過,曾見過一次郭行真煉丹,發現他有抓詭異入藥,這種手段……
今天我又偷入了道觀一次,在偏殿中,發現一名沙門的遺蛻,而且手腳有殘缺。
總之這郭行真身上迷霧重重,不可輕信。”
“我非不知。”
出乎蘇大為的意料,武媚娘眼神冷冽道:“此道人亦正亦邪,行事古怪,但為了太子的病,只要他的丹藥真的能治太子,只要不是太出格,我和陛下也都忍了。”
蘇大為眉頭微微一皺,心念電轉,改口道:“我正是懷疑他并沒有醫治太子的能力,他煉的丹藥,只能暫時壓制,但并不能根治太子的病,只怕會越拖越重。”
“你怎么知道?”
武媚娘娘盯著蘇大為,眼神中已經閃過一絲惱怒。
蘇大為熟悉這種眼神。
這是一種身為人母,為了自己孩子,哪怕是傳銷,哪怕是騙局,都要病急亂投醫,都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
武媚娘并不是生氣蘇大為說郭行真如何。
她氣的是,太子被說成是絕癥,被蘇大為認為無藥可醫。
哪怕真的是這樣,她也不愿意相信和接受。
蘇大為攻擊郭行真,就是攻擊她心中僅存的那絲希望。
雖然不理智,但這亦是為人父母的執念。
是人之常情。
蘇大為不知如何跟武媚娘解釋。
他沒辦法說,自己是通過后世的記憶,記起李弘得的是肺結核。
這些統統沒辦法解釋。
只能沉吟道:“就眼前看,郭行真的丹藥,并沒有令太子的病真的好轉,每次發作都比之前更重。阿姊,你應該知道孫仙翁得能耐,我手下都察寺最近找到關于孫仙翁的消息,若你愿意,我即刻命人將孫仙翁帶回長安,替太子醫治。”
孫仙翁,即孫思邈。
論名氣,他比那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郭行真可強太多了。
之前李治和武媚娘也不是沒有嘗試廣招天下名醫。
但像孫思邈,卻一直未能尋到。
蘇大為這話出來,武媚娘不由轉嗔為喜。
“此話當真?若能找到孫仙翁,那自然極好,阿彌你快命人傳孫仙翁入長安,有他替弘兒看病,那一定能保弘兒無事。”
孫思邈,出生于西魏時代,大概是公元五八一年。
歷史記載卒于公元六八二年。
壽元過百。
他自己在《備急千金要方》中說他是在一百多歲時著下此書,造福百姓。
隋大業年間,他游蜀中峨嵋。
隋亡之后,隱于終南山,與高僧道宣相友善。
太宗李世民即位時,曾召至今師,以其“有道”授予爵位。
但孫思邈“固辭不受”,再入峨嵋煉“太一神精丹”。
顯慶三年,李治曾征召孫思邈入長安,居于鄱陽公主廢府。
第二年,李治召見,官拜諫議大夫,但孫思邈仍固辭不受。
并再一次入峨嵋煉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