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蘇郎君不要怪我唐突。”
王玄策向蘇大為拱手道:“之前劉仁愿向我提及你,一直想著要見一見故人之后,但諸務繁忙,直到今日才有機會。”
“我也是,渴見王大夫久矣。”
蘇大為伸手示意:“請王大夫入書房敘話。”
“不急。”
王玄策眸光一閃,左右顧盼道:“蘇三郎……先帶我去看看三郎吧。”
提起父親,蘇大為面容一肅,以晚輩禮道:“有勞王大夫掛念,這邊請。”
宅中有一處偏房,就在柳娘子房間旁邊。
里面空空蕩蕩,唯有一刀,一弩,一個牌位。
祭祀的乃是蘇大為的父親,蘇三郎。
當年三郎應王玄策征召,隨同一起出使中天竺。
但在王玄策第二次出使天竺時,蘇三郎和無數袍澤,一起留在了那片陌生的土地。
王玄策回長安后,派人送來蘇三郎的刀、弩,并及錢千貫。
而蘇大為和柳娘子的生活,也正是從那時起,跌落谷底。
直到數年后,蘇大為得到周良舉薦,加入不良人,才有了今日。
王玄策站在牌位前,默然良久,然后點燃香燭,拜了三拜,這才隨蘇大為走出來。
“當年若非三郎,我只怕也會葬身在天竺,也就沒有后來之事。”
王玄策轉臉看向蘇大為,虎目中閃過一絲歉意:“對不起。”
“王大夫不必道歉。”
蘇大為抿了抿唇:“父親是為了王命……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我現在也有軍人身份,若國家有征召,也會百死不辭。”
“好個忠山處處埋忠骨,好個何須馬革裹尸還。”
王玄策不禁動容。
從他那張剛毅的臉上,涌起一絲激蕩,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化作長長一聲嘆息。
卻是一個多余的字也說不出來。
大唐國勢如日中天。
縱橫一千二百萬平方公里的疆域。
橫貫東西。
但為了這份偉業,不知多少忠骨埋于異鄉。
這是府兵的責任,是軍人的職責所在。
蘇大為接著道:“何況王大夫一直頗為照顧我家,這些我都銘感在心。”
“你知道了?”
王玄策臉上現出一抹尷尬:“我沒出什么大力,實在無顏提及。”
蘇大為向他鄭重道:“力不在大小,在于一心。”
當年王玄策回長安,送還蘇三郎遺物和贈錢后,從未在蘇家露面。
年輕時蘇大為還是有些疑慮,甚至多少心里有些替蘇三郎不值。
可是后來他知道,實情是王玄策一直受到排擠和打壓。
對蘇家,他非不為,實不能也。
不過在暗中,王玄策還是和裴行儉打過招呼,讓他照拂蘇家一二。
這才有了后來蘇大為進入不良人的事。
提起過去之事,王玄策多少心中還有些歉然。
“只怪我人微言輕。”
他頗為自嘲的搖了搖頭。
“過去的事不提了,王大夫,此次來?”
“一為祭拜一下三郎,二為了玄奘法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