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笑了。
普通的弓箭射百步,便失了準頭。
厲害的弓手可以射到二百步。
最頂尖的射雕手,據說可以射到三百步。
但那已經是人力的極致。
唐軍中,那位白馬白袍的大將,之前執這把巨弓,倒是射程驚人。
大約有個四五百步。
也就是里許的距離。
那已經是十分嚇人的神力了。
可現在,弓仁藏身于數萬吐蕃軍陣之中。
數萬人是個什么概念?
全展開可以蔓延十幾里。
就算現在縮成密集的陣勢,也有近十里方圓。
弓仁大致能推測出,自己與蘇大為的距離。
絕對是超過了千步。
也就是相距數里。
就這個距離,哪怕自己站著一動不動,讓他射,箭都未必能射到這么遠。
若這樣還能射中,那都不是奇跡,而是神跡。
階非天神下凡,何人能射這么遠?
若還能射中,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更何況,千萬軍馬中,人頭躥頭,人喊馬嘶,一刻不停的動著。
這一箭射來,要能避開前面上萬兵卒,準確的擊中西瓜大小一個區域。
這絕不可能!
弓仁嘴角挑起笑意。
他自己本身便是善射之人。
雖然被蘇大為那種凌厲的目光盯住十分不舒服。
但理智告訴他,根本不用擔心。
他甚至還故意站起身,揮舞彎刀,耀武揚威。
同時也是近一步挑釁。
“來啊!你有本事射出千步遠?這么遠有本事射中我的話,那便是我的命,來吧,射啊!讓所有人看看,你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著,彎刀向著身邊木架上的趙胡兒又是一刀劃去。
“我便是侮辱你們唐人的英雄又如何?”
“我就是戳他的尸體又如何?”
“你能射到我嗎?有本事,你便單人獨騎沖上來啊,來啊!”
弓仁發出尖利的笑聲。
雖然在笑,但他的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的精神在高度集中。
戴著金環的耳朵微微聳動。
聽到了。
聽到了奔雷般的蹄聲。
所有的聲音如潮水般的涌來。
弓仁回頭看了一眼。
在自己軍陣盡頭,來自烏海的吐蕃援軍已經到了。
領頭的是大相祿東贊手下愛將,名叫折顏,也是一名擅撲戲,擅射雕的強人。
在軍中素有威望。
由他率領的超過五萬吐蕃鐵騎,自烏海防線,急行了兩日終于趕到了約定的戰場。
這也意味著,大唐這支軍隊,最后的生機已絕。
路途更遠的烏海援軍都到了,那么,在附近的悉多于所率的三萬余人,一定也已經到了。
弓仁心中高興的想著。
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完美的實現了阿爸論欽陵和爺爺祿東贊的戰略目標。
拖住了唐軍,以本部和援軍將他們堵死在雪山絕谷之中。
悉多于的大軍,堵住了另一邊出口。
雪山壁立千仞,絕不可能徒手攀爬。
堵住這兩個出口,唐軍只有等死這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