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黑夜籠罩著,只隱隱看到大巴山的起伏之姿。
秋雨淅淅瀝瀝。
就像是他對小蘇的思念,綿綿不絕。
與聶蘇相識相識的一幕幕,仿佛閃電般自腦海劃過。
一種莫名的沖動,化作詩句,從他口中吟出。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何當共剪西窗燭,何當共剪西窗燭……
不知此時此刻,小蘇在長安,是不是也在思念我?
是不是也想起上元節夜時,一夜纏綿。
“好詩!”
李博驚嘆一聲,將毛筆提起在舌尖舔了舔,潤開筆尖,飽沾墨汁,在手邊的紙頭上一揮而就。
寫完,自己拿起吹了吹,大贊道:“總管此詩,定能名傳后世!”
蘇大為好好的一份思念愁情,被他一下子給打破。
回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向他道:“這不是我寫的。”
“不是總管寫的,還能是誰寫的?我自認學富五車,卻從未聽過這首詩。”李博認真的追問。
“呃,其實是我小時候,我們家對面住了一個讀書人,經常會念些詩,我便記住了。”
蘇大為有些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一步步走回桌案前。
李博忍不住吐槽道:“我記得上次總管作《將進酒》,說是從你們家門前路過的一個禿頭道士所作。”
“咳咳~禿頭……你記錯了,那是個化緣的沙門。”
“怎么這次又變成鄰居了?”
“上次是上次的詩,這次是我鄰居朋友所作。”
“哦~”
李博拖長了聲音,顯然是不信。
雖然沒繼續追問,但臉上的神情分明是:您這個朋友,說的就是你自己吧?
蘇大為苦笑搖頭,也不去解釋。
他不想做文抄公,但奈何有時忍不住總會念幾句。
這無頭公案多了,自然也被身邊人懷疑。
解釋不清了,隨便吧。
“總管以前來過巴蜀?”
“第一次來。”
“那總管為何知道巴山下有秋池?”李博一邊看著詩,一邊問。
“因為……”
蘇大為皺眉道:“因為這詩是我鄰居的朋友作的,我不知道巴山有沒有秋池。”
李博看了他一眼,肅然起敬。
寫詩不求名就算了,還入戲這么深,當真是低調得可怕。
明明有滿腹才華,總管卻要靠顏值……咳,靠兵法來揚名。
也難為他了。
不過這也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鋒芒不可太露。
像之前王勃那種就屬于不知收斂,十分才氣,要抖落個十二分。
所以說出頭的椽子先爛。
似總管這般,藏而不露,方是為人處世的智慧。
“不對啊總管。”
李博一拍大腿,突然道。
蘇大為剛剛坐下,正要把信貼身收好,聞言不由愕然道:“什么不對?”
“總管你這詩里寫的‘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不是馬上要回長安了嗎?怎么能說不知道何時回呢,要是以此詩回信給聶蘇小娘子,只怕小娘子又要擔心了。”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這么會扣字眼揣摩?”
蘇大為被他氣樂了:“我說了,這詩不是我作的。”
“哦哦,總管我信你!”
我信你個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