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再也忍耐不住,沖上來雙手揪起南九郎的衣領,幾乎將他雙腳提得離地懸空。
咬牙切齒道:“你……你誤了總管的大事!”
“夠了!”
蘇大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放開九郎吧,這事,歸到底,也是聶蘇開了口,不能怪九郎他們。”
蘇大為苦笑一聲。
自己老婆捅出的簍子,怎么能把鍋扣在南九郎他們身上。
他們又怎么可能不按聶蘇的意思辦。
這事到底如何,有沒有被李治和武媚娘他們知道,尚不清楚,還在迷霧之中。
但若此事真的捅到上面,先不說私自想將家屬運出長安,違了唐律。
就說南九郎他們暴露出來的組織度,以及自己在長安設下的那些暗樁,這也是犯忌諱的。
若是被人知道,順著這個點去挖掘,說不好真的會有極大風險。
李博恨恨的松開南九郎,向蘇大為請示道:“總管,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那么陛下降旨奪你兵權便說的通了,現如今如何是好?”
“我……”
蘇大為才開口一個字,只聽帳外突然傳來先前傳旨太監的吆喝聲:“蘇總管可收拾好了嗎?時辰不早啦,大軍該起行啦。”
安文生和李博臉色微變,同時看向帳角的香爐。
只見第二支香已經燒過一半。
“催得這么急!”李博咬牙向蘇大為叉手道:“總管,請速做決斷。”
“決斷,如何決斷?”
蘇大為雙目盯向他,眼中透出寒意:“我帶的兵,是大唐的兵,難道真以為憑著我一句話,那些府兵能護著我抗旨嗎?”
“總管,憑您在軍中威望……”
“什么樣的威望,能抵得過親人的安危?他們都是大唐的健兒,家中親人皆在關中,你我也一樣。”
蘇大為搖頭拒絕:“我本來就問心無愧,私設暗樁,而且還做出昏招,想將聶蘇偷帶出長安,此事固然有違律法,但陛下和武后就算知道此事,最多不過是責罰,罪不致死。
可我一但有逾矩之舉,那便不是責罰了,是要掉腦袋,還有千千萬萬人,要陪著我們掉腦袋。
到時,你我如何面對他們?”
蘇大為的聲音透著異常的清醒。
安文生在一旁微微點頭。
蘇大為的思路和清晰,到這個時候,他也依然沒被這些事情給擾亂。
或許正因為有這樣一顆清醒的心,他才能屢次在軍中立下戰功。
李博被蘇大為的話,弄得一愣。
他看看安文生,看看南九郎,顯然,大家都覺得蘇大為說得有道理。
可是自己為什么,剛才會那樣緊張焦慮,感覺如天塌一般。
蘇大為仿佛看透他的內心:“人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角度便不一樣,做為我身邊的人,若我失去權力,或者受朝廷貶謫,你們自然會跟著受損,可若我劃地為王……嘿嘿,當年若是占著倭國不回大唐,你們至少也能做個‘一方諸侯’。”
“在下不敢!”
李博一個激靈,向著蘇大為跪下去。
低頭的時候,他感覺從自己的額頭,臉頰,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
他駭然發現,蘇大為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