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斤的重量,在他手里,輕松得像是一根稻草。
再次向蘇大為點點頭后,太監提著王方翼閃身出去。
回去復命了。
蘇大為的任務,到此結束。
雖然沒弄清幕后之人,但至少問出了魏三郎的話,還有方才王方翼的話做證。
部份交代了李弘所托之事。
而且也洗去了自己的嫌疑。
當然,就算他真的嫌疑很大,以武媚娘和李治對他的寵信,也是絕不會相信的。
他是武媚娘的人,更是李治放心留給李弘的輔臣。
這種前途遠大之人,豈會自斷前程?
哪怕得了二十年腦血栓加帕金森,腦子再進水,都不可能干出這種事。
不過也不是全無意義。
至少這些證據足以堵住右相和言官們的嘴。
“敬直,我忽然覺得好累。”
蘇大為站起身,回頭看一眼小院。
方才,王方翼就是站在這里,凝視著院中的枯枝和院外的夕陽。
很難想像,一個人究竟是到了何種絕望,才有一心想死。
在生命最后,王方翼在想些什么?
這些問題都無解。
蘇大為感覺的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這些情緒在心底啃噬著內心。
來自心靈的疲憊。
“人活著本就累。”
王敬直語氣里,突然透出一絲艷羨:“若是死了,或許才是解脫。”
“敬直,你還是好好活著吧,長安若少了你,我會覺得少了一份樂趣。”
蘇大為苦笑著道。
若是王敬直真的想死,他自然也無法阻止,但又不希望王敬直和王方翼一樣,突然哪天,從自己圈子里永遠消失。
王敬直看了看他,居然很是認真的點頭道:“好。”
“哎,你居然會聽我的?”
“不是聽你的,而是……”
王敬直的目光投向院中的那片枯枝,目光忽然變得溫柔。
那是一種蘇大為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溫柔之色。
“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好好活著,直到生命的最后時刻。”
癡人啊。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蘇大為嘆了口氣,向王敬直拱手道:“我告辭了,最近會休息一陣,我向陛下告了假,好好陪陪母親和小蘇,若有空,我會專程來看你。”
王敬直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雙眼凝視著枯枝。
仿佛視線透過那些枯樹,看到開春后鮮花盛開的模樣。
蘇大為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才走出數步,王敬直身子微微一震:“等等。”
“怎么了?”
“你方才念詩真好……”
王敬直的臉上露出奇怪之色,似乎是有些激動,又有些難以啟齒:“我可否記錄下來?”
“就這?隨你啊。”
蘇大為有些摸不著頭腦,又想,可能是他被這句詩打動。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啊。”
“有事。”
王敬直走上來,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蘇大為。
“這是什么?”
“這是王方翼之前交給我的,說讓我在合適的時候給你,我想,現在就是合適的時候。”
說完又補充道:“你陪家人是不會再過來的,你沒事,絕對不會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