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您這身子骨,說是今晚打老虎我都信,咱倆誰跟誰啊,這事不問你,我還能跑去問郡公么?”
“呸,你丫說漏嘴了!就是懶得跑去昆明池,才扯上老道吧?告訴你,老道不吃你這套!”
“來來,泰山請喝茶!”
“喝你……咦,這茶不錯啊。”
“確實不錯,還有這香。”
“嘶~是上上品!這東西不多見了啊,你從哪弄來的?”
“岳丈咱們繼續聊剛才的事……”
最近的朝局頗不太平。
具體來說,李治終于出手了。
宮禁之亂后,時隔近兩個月,圣人終于降旨。
無數人因此人頭落地。
無數世家高門家道中落。
幾家歡喜幾家愁。
明面上,削的是宮禁之亂那些失職或牽連者。
但明眼人都知道,圣人的劍,指的還是反對遷都那些人。
遷都才是矛盾的中心。
其余的,都是枝蔓。
以李治之隱忍,哪怕是意圖行刺他,他都沒急著發作。
忍了這么久,如今收網,那自然是要將明里暗里的敵人一網打盡。
蘇大為聽說,關隴高門中,數家受到牽連。
其中尤以王氏最重。
包括之前蜀中劍閣都督王西岳,也被圣人明旨調往別處。
平調。
對王西岳這些年的功績來說,平調便是貶。
若無奇跡發生,王西岳余生將沒沒無聞,消亡在不知名的角落。
政爭從來都是冰冷而殘酷的。
蘇大為拉上李淳風,想問的就是此事。
“與王家有關?”
“有關。”
“所以……王方翼……但他不是和王家比較疏遠?”
“打斷骨頭連著筋吧,一筆寫不出兩個王。”
“王西岳遠在蜀中,怎么也會牽連上?”
“別說遠在蜀中,就算在西域,同為王家人,既然主家犯了事,圣人難道還留著這些旁枝不成?”
蘇大為默默點頭,替李淳風倒上茶。
“圣人是不是決定要遷都了?”
李淳風執杯的手微微一頓。
抬眼看向蘇大為:“什么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眼睛二字,他微微加重語氣。
李淳風雖已致仕,但朝中有許多事,仍然繞不過他。
比方說星象,比如說氣運。
他仍是大唐朝廷當之無愧第一人。
“這個并不難猜。”
蘇大為嘆道:“關中疲弊,歷年來大興土木,水土流失,這幾年天災不斷,早已養不活那么多百姓。”
“還幸虧你獻上治疫之法,還有那個……堆肥法,圣人可是十分歡喜。”
“方法雖好,但也需要時間才能看出成效,圣人和武后大概早就決定要遷去洛陽了,前些年曾數次東巡洛陽。
遷過去,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不用再顧忌糧食困窘,可以養活更多人,方便南方糧草從洛水轉運,降低消耗。”
這些,只是經濟帳。
最重要的是政治帳。
遷都去洛陽,長安這邊的關隴世家根基將大為削弱。
而寒門,還有山東士人將迎來新機會。
王朝氣運更迭,具體來說,是內部食利層的消長。
關隴掌握權力太久了。
久到李治都為之忌憚。
從前隋,到大唐建立,其實一直是靠關隴軍閥起家,建立后又打壓關隴門閥的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