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懸崖峭壁上生出的古松,筋骨虬勁,怪石嶙峋一般。
他的雙眉倒吊,雙眼細長。
在眉心有一枚形似綠葉的紅色印符。
此道是羅公遠。
九宮山九宮廟主,與張果、葉法善齊名。
歷史上,玄宗朝時曾多次召見羅公遠,并令其與葉法善、金剛三藏比試法力于含元殿上。
其人除祟驅妖,召龍致雨,皆靈驗。
天寶十五載,大唐安史之亂,玄宗逃入蜀,羅公遠于劍門奉迎至成都,后拂衣而去。
這五名道人,俱為一方道主,法力通天。
不知為何卻在洛陽,而且還在這偏僻小道觀中出現。
面對著老君像,他們各自祝禱。
直到葉法善開口:“今晚之事……各道友如何看?”
“蘇大為此人我只是聞名,卻沒有見過,不知此人究竟是信道?還是崇佛?”
“法善好像與此人相識?”
“永徽年間天子令征西突厥,當時蘇大為在軍中,我也曾隨軍出征,與他有過一段交情。”
葉法善沉吟道:“此子修為不俗,據他說是師承丹陽郡公。”
“丹陽郡公?那算是我道門一脈。”
“今夜他一怒出手殺了白馬寺無塵,只怕這筆帳會算到我道門頭上。”
“至少,這蘇大為不可能倒向沙門僧眾了,他能擊殺無塵,可見修為通天,對我們只有益處。”
“我剛起了一卦,此事福禍相倚,喜憂參半。”
“在此非常時刻,出了這樁事,只怕天下又要物議紛紛。”
“嘴長在別人身上,任他們說去吧,總之這次辯法,茲事體大,將決定我道門和佛門力量消長……絕不能有失!”
“所以,蘇大為這件事,對七日后辯法有何影響?或者換個說法,我們能否利用此事……”
青煙升起。
老君像在煙氣中雙眸低垂。
神秘而深邃。
……
大宅里燈火通明。
李敬業剛剛結束一天的飲宴。
接過府里侍女遞上來的濕巾,在臉上不緊不慢的擦拭著。
他現在正當壯年。
生得高大俊朗,皮膚透著健康的麥色,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和優雅。
這應該是個自信的人。
對自己的貴族儀表,十分在意。
一邊擦拭著臉龐,清潔著臉面,一邊聽著府中下人將不久前白馬寺上的事,一一道來。
“竟有此事?”
李敬業擦完臉,將濕巾疊好,交給一旁的侍女,不忘向她點頭致謝。
轉眼看向通報消息的仆從道:“消息確實嗎?”
“郎君,此事千真萬確,據信太史局和都察寺的人已經出手了,正在一一清除那些百姓的‘議論’。”
李敬業點點頭,做為李勣之孫,未來的國公,他自然知道,李唐這個帝國機器下,藏著多么龐大的力量。
簡直是一座精密的機器。
雖然單獨一名緹騎,一位太史局的星官,好像沒有強到無視一切的境地。
但是十個、百個、千萬個呢?
這些異人,被帝國網羅在大唐的體系內,成為這具暴力機器的一部份。
在太宗時期,定下了一切章程。
禁止那些神通異人,去干涉皇帝與帝國之事。
與天下山川精魅、詭異、異人定下誓約:非皇帝允許,一切大能,不得人前顯圣,否則將遭到大唐傾國之力去抹殺。
為的是異人的歸異人,百姓的歸百姓。
太宗皇帝并不想,自己的子民,受大能神通者的蠱惑。
教法不能凌駕于大唐律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