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君觀的人發現不對時,僧眾們羽翼已成。
又仗著連續兩代君王都弘揚佛法。
沙門在青城山上大興土木,大肆擴張。
再兼這些和尚極會蠱惑,最擅長口舌之辯,辯才無礙,幾可令頑石點頭。
上山的游客被僧眾們連番游說,久而久之,也都信了沙門佛法。
你家有不順之事?
簡單,那是你沒信我們佛祖。
跟我們信佛燒香,必有善報。
什么?
你說你燒了香,但還是不順?
那定是你向佛之心不誠,得加倍!
啊,你說你加倍燒香,殷勤事佛,全家還是遭遇大難……
施主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是上輩子惡業太重啊。
必須今生好好信佛,用來消業。
這輩子吃些苦,但下輩子,你還是可以享福的嘛。
還有希望,繼續努力。
一番話術,足以令道門上下,集體石化。
他們這些道士,一向講的是出世修行。
講的是有沒有道緣,講得是順勢而為不強求。
反正有道之人,都是要在深山修行的嘛。
咱們是性命雙修,要修煉金丹成仙的。
哪有空和凡夫俗子去傳道。
愛信信,不信滾。
若論傳教手段,道人們比沙門僧眾,差了十七八個段位。
總之幾十年下來。
原本占幾座山頭的老君觀,就剩這最后一處小山。
而就連這里,也快要守不住了。
三日前,這些僧人發出最后通牒。
令老君觀遷走。
清虛道人左思右想,決定置之不理。
他不信,自己不走,這些僧人還能強遷不成?
還有沒有王法了?
再說這山,老君觀在此已經三百余年了。
你們這些后來的僧眾,讓老君觀搬,哪有這樣的道理。
“諸位法師!”
清虛顫抖著道:“我老君觀,在此山已經修持三百余載,你們是近些年才在此山傳法,怎么能令我們搬走?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呵呵,你這老道,都嚇得發抖了,還強撐什么?”
一名僧人排眾而出。
正是之前半山腰的法海僧。
他手捧著垂到胸前的漆黑念珠,一臉正氣凜然道:“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何況傳法,這方圓數百里,只有我佛的信徒,哪還有你們半個香客。
你們家這泥塑木偶不靈了,現在讓你們走,也是為你們好。”
“你……我們在這里三百年了!”
“三百年又如何?”
法海臉色一沉:“現在,是我沙門天下,你今日搬也得搬,不搬,我們幫你搬!”
“豈有此理!”
清虛怒道:“這是大唐的天下,我這道觀,也是在官府造冊的,是遵大唐律的,你們又不是官府,憑什么讓我們走?”
一眾道人們,紛紛鼓噪怒喝起來。
皆罵沙門不當人子,不給道人們留活路。
“唐律?”
法海雙手合什,面上寶相莊嚴,鄭重點頭:“你既提起官府,那咱們便按官府的規矩來,來人……”
他將手一招。
早有一人從僧眾中走出。
只見此人身穿官袍,手捧一份公文,冷聲道:“奉府中之命,老君觀年久失修,不堪使用,特此拆除。”
啊這……
清虛老道雙眸圓瞪,只覺汗毛倒豎。
“你們居然……居然買通官府!”
“不要說得這么難聽。”
法海雙手合什,面露得意微笑:“天下皆是信佛之人,道門,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