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并沒有啊。”
承貞臉色越發古怪:“我見那縣公,就是……”
他學著蘇大為的樣子,將中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打了一記響指。
“然后,漫山遍野的和尚就……就都……”
一想到那副場面,他又哆嗦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話雖沒說出口,但其中的詭異之處,已經令滿場人,都不禁背生寒意。
整個山里的律宗僧人啊!
怕不有數百甚至上千?
眾人腦補漫山遍野持刀涌上來的僧人。
在那縣公一個響指之下,倒斃于野草之間。
沐浴在如血殘陽下。
竟有一種恐怖美感。
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如此神通手段。
若說是道門高人,未免太過狠辣。
若說是別派大能,但他又對老君像上香,似乎還很尊重。
這……
猜不透此人根腳啊。
“殺得好!”
突然,清虛的聲音傳出,把眾人嚇了一跳。
卻見清虛老道咬牙道:“老道一輩子與人為善,直到現在,方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若不是今日得遇這位大能,我老君觀,只怕被人滅門!”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當自強,再不能如為師過去一般,一心求善。
當仁則仁,當惡則惡!!”
清虛的聲音,引得眾道士連連點頭。
“是啊,我們原本就覺得師父你太過懦弱,明明有神通手段,處處還忍讓,一點也不……”
“多嘴!”
清風一巴掌拍在多話弟子的腦袋上,將他的話打斷。
轉頭向承貞:“他除掉那些僧人,也算是幫了本門,切不可因此,就覺得此人手段太過狠辣,若非他,今日死的就是你我。”
“師父說的是。”
承貞點點頭,不過臉上的怪異之色,并沒有消散。
清虛催促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你與我說說。”
“我,我便如師父所說,跪在他身旁,沖他不住磕頭。”
承貞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額頭,上面有磕出的青紫色,發鬢間還有雜草草籽嵌著。
他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氣在磕頭了。
“怎樣?他指點你修行之法了嗎?”
“沒……”
承貞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之事。
“他,他問我怕不怕,說他殺了那么多人,我說不怕,那些都是惡人,都該殺,結果那位縣公就笑了,說他不知這些人惡不惡,但是和尚想殺他,他便先下手了。
還說什么以直報直,我聽不懂那些。”
清虛和一眾道人在一旁聽得心焦,連聲催促:“說重點,說重點!”
“哦,我接著求他指點我一二,結果……”
承貞吞了口唾沫:“他說他不懂道家修行,他學的那些,就算說出來我也不懂,還說如果真要學,他有一套‘睡夢羅漢拳’,問我要不要學。”
睡……睡夢羅漢拳?
這什么鬼?
指著和尚罵禿子?
指著道士說和尚?
這人,好欠扁的感覺。
但是一眾道人,包括清虛老道卻顧不得這些。
“不管是什么神通,先答應他!”
“對,答應他!先學了再說!”
“沙門偷咱們道門許多理論,陰陽五行,星相命理,東岳忌祀,地獄幽冥,吐納打坐之法都學去了,也沒見他們有什么不好意思!”
老君觀內的道士們,比承貞還著急。
恨不能替他答應下來。
卻見承貞緩緩搖頭:“我告訴他不學,我說我是道人,此生只學道,誓不學佛。”
這話一出,清虛臉色一變。
身邊眾道人,心往下一沉。
要糟。
“然后他便走了。”
“就走了?”
清虛老道臉上流露出惋惜、遺憾、失落、悲痛之色。
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年。
但仍強撐著,強打精神,拍了拍承貞的肩膀:“你……你很好,你沒做錯什么……這是緣法不到,唉~~”
最后一聲長嘆,仍出賣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