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郡公為我大唐股肱之臣,但說無妨。”
武媚娘的聲音回蕩在寬廣的議政殿上,從容而自信。
之前在閻立本提出以王玄策為征西總管時,看似完美的避開了一切難題。
也令蘇大為無須親自披甲出征。
令武媚娘陷入極被動的境地。
當時她對閻立本說“左相為我大唐棟梁之才”。
那里面的話,可是透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現在對蘇大為說的話,雖然意思類似。
但情緒卻完全不同。
此刻的武媚,笑容如沐春風。
眉眼間,都透著雍容祥和之氣。
只因為,她已經掌握了全部的主動。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閻立本說是無立場,不站隊。
但在朝中身為左相,真能無所偏袒嗎?
顯然不能。
在說出王玄策這個名字的瞬間。
他便已經站在了李弘身邊。
顯然,這位大唐左相認為武后終將落幕,這大唐的權柄,終究是在皇帝手中的。
武媚娘當時雖笑著說左相為國之棟梁。
可眼里的殺意,可是恨不得將這棟梁拆了,劈做爛木頭做柴燒。
可惜啊。
無論你左相如何暗運心機。
天道在我,大勢在哀家手中。
人怎能算過天?
武媚娘眼中微露得意之情。
這么多年了。
當她想做什么,便能心想事成。
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時候。
再加身邊一群諂媚之臣,日夜鼓吹。
再清醒的人,也會有一種“我有氣運加身”的感覺。
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什么。
這豈非是真龍氣運?
這豈非是有大氣運在身?
或許,想望一望那個位置,想當一當女帝的夙愿,也能成功。
心中,隱隱有一顆野心的種子,在瘋狂涌動。
但她依然極巧妙的將其掩飾下來。
面上帶著符合太后身份的雍容優雅,向蘇大為微微一笑:“蘇郡公必有高論。”
“不敢,只是有一些問題未曾弄清,所以希望太后和陛下,準臣問詢此軍情。”
若是平時,身為兵部尚書自然可以知悉一切軍情。
但此時在議政殿上,有皇帝和天后在場,所以還得問一聲,以示尊重。
“準。”
武媚娘淡定而從容的頷首。
絲毫沒給李弘說話的機會。
李弘嘴角囁蠕了一下,忍住了。
蘇大為走向那進來通傳的太監:“方才軍報說,大食人攻占了西天竺與北天竺?”
“是。”
太監以頭觸地,不敢抬頭直視這當朝第一權臣。
“起身答話。”
“不……不敢。”
太監戰戰兢兢。
武媚娘淡淡道:“既是兵部尚書命你起來,你便起來說話。”
“是。”
太監這才敢起身。
這是一個年紀三旬左右,面色白皙,眼窩微陷的太監。
眼瞳微微灰藍。
不是混血就是突厥種。
突厥自被大唐征服,許多牧民被賣入大唐做奴隸。
賣他們的就是過去那些部落的貴人和頭人。
以前賣馬賣羊。
如今賣人。
無論任何時候,貴人都是貴人,都做得一手好生意。
只可憐底層牧民,以前不被當人,突厥亡了仍不被當人。
都是牲口一般。
這些突厥仔子被賣到長安牙行,又被人牙子轉手賣給各大戶人家做仆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