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似乎是再說:你們可以說話了,大娘子已經睡了。
蘇大為看到這一情況,忍不住笑了。
“阿彌,你這些日子……”
“哦,我在昆明池隨丹陽郡公修行。”
“啥?”
“這個事情,一句話說不明白。反正就是,丹陽郡公教了我一些對付詭異的辦法。”
狄仁杰眉毛一挑,脫口而出道:“你別是做了道士吧。”
他見多識廣,當然能明白蘇大為話語中的意思。
不過,對狄仁杰而言,對付詭異,那都是道士或者和尚才能有的神通。蘇大為沒有剃度,自然不可能是和尚。如此一來,似乎也只有道士這個身份,最為合適。
“沒有,我不是道士。”
蘇大為笑道:“我還是我,回來繼續做我的不良人,我也沒興趣做道士。”
“嗯,道士可不好做,我有個親戚,苦修十年,如今才剛過了試經一關,卻至今未尋得高士受箓。想他如今,已近四十歲,就算入了道門,也只是個弘護道士了。”
唐代,道士以出家的年齡,被劃分為五階。
七至十一歲出家,稱之為蒲車道士;十二到十四歲出家,被換做清信道士;十五歲至十九歲出家,叫施惠道士;二十歲至六十出家,名為弘護道士;而七十到九十出家,則稱作主持道士。
蘇大為道:“我才十八歲,做什么道士?我又不求長生,快活一世足矣。”
狄仁杰聽了,連連點頭稱贊。
“你之前,怎知道我遇險了?”
“是小玉!”
蘇大為一指窗臺上的黑貓,輕聲道:“是它最早覺察,跑了出去。
我覺察有點不對,所以就跟了過去,可沒有想到……大兄,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你?”
“兇手!”
“你知道誰是兇手?”
狄仁杰搖了搖頭,道:“我不太清楚,但是已有些頭緒。”
“誰?”
“無憑無據,我不能說。”
蘇大為有些無奈,看著狄仁杰,暗自嘆了口氣。
他知道,狄仁杰一定有懷疑的對象。但之所以不說,正如他所言,無憑無據,害怕壞了別人的聲譽。自古以來,讀書人對聲譽二字,有著瘋魔一樣的迷戀。而有唐一朝,特別是自科舉推廣以來,更是如此。
之前曾說過,唐代考科舉,才學才干,其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出身、家世、以及名望和聲譽。
蘇大為記得一個典故,說的是一位有名的才子,陳子昂。他才學出眾,出身卻普通。數次考取進士都未能成功。后來,他想了一招,花費千金買了一把非常有名的琴。在所有人的驚嘆聲中,他卻把琴當眾摔碎,一下子引來了大家的關注。
后來,他就順利考中的進士。
這就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伯玉摔琴’的典故。
蘇大為有點不太認同狄仁杰的做法。
換做是他,直接上門把人抓起來,送進不良人的刑房里,請桂建超他們出手伺候一頓,多牛逼的硬漢都要服軟,到時候別說證據,連他祖宗十八代做的壞事都能招了。
可惜,狄仁杰卻不愿意。
但也許正是這樣,才有了后世被人們傳頌的狄公吧。
“大兄,不是我說你,這個時候何須在意旁枝末節。
你看,對方連侍鬼都出動了,顯然是要把你除之而后快。你若還是一板一眼的來,怕用不得多久,對方還會派人來。我可不敢保證,每一次都能護你個周全。”
狄仁杰笑了,道:“就怕他不動。他不動,就不會有破綻,沒有破綻,我如何找出證據?
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點,我如果繼續住在這里,可能會連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