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
太陽被云深深的藏起來,一改黎明時的蔚藍面目,變成了被臟抹布浸過的水的顏色。
長安,風起。
對于崇德坊,蘇大為自然不會陌生。
不過今天的崇德坊,顯然不是他記憶中的崇德坊,變了一副面貌。
街道干凈很多,還撒了水。
也不知那水里是不是摻了香料,以至于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香氣,不濃不淡,正好。
“喂,你怎么亂走?”
蘇大為進了崇德坊后,很快就被人攔住。
那人生得豹頭環眼,雄壯威武,大聲道:“尚衣局的車仗靠右走,從崇圣寺后門進去。”
蘇大為連忙道:“明白,明白,這就走。”
“真是的,這尚衣局越來越沒有章法,怎么都不交代清楚。”
那人嘀咕了一句,扭頭就走。
蘇大為則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駕車前行。
他是土生土長的崇德坊人,崇圣寺后門怎么走,他自然清楚。
沿著十字街右拐,很快就來到了崇圣寺的后門。
這里停了很多車仗,看式樣和蘇大為的馬車一模一樣,不過車上的標志各有不同。
蘇大為停下車,就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內侍迎面走來,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心里一緊,蘇大為就想掙脫。
那內侍道:“賊你媽,一到關鍵的時候就不見人。
小崽子,快點跟咱家走。待會兒進去了之后,招子放亮一點,別亂說話。該怎么做,聽咱家告訴你。記住,不許亂走動,更不許隨意交頭接耳,私底下嚼耳根子。”
蘇大為立刻停止了掙脫,跟著內侍走進了后門。
“王福來,他是哪一局的?”
迎面來了一個內侍,大聲問道。
拉著蘇大為的內侍破口大罵道:“元斌你個王八羔子,把人都給咱家調走了,讓咱家怎么辦?崇圣殿到現在還沒有布置妥當,陛下一會兒就要來了。咱家告訴你,如果耽擱了陛下祭拜先帝,到時候咱家倒霉,你也別想討得好處,給咱家讓開。”
王福來說著,一把就推開了那人。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冷笑一聲,沒有再攔阻他。
王福來拉著蘇大為往里面走,一邊走一邊道:“小崽子,記得一會兒機靈點。
對了,咱家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誰的人?”
蘇大為怎敢回答。
他對大內的事情知曉不多,萬一說錯了話,只怕這王福來會立刻變了臉色。
急中生智,蘇大為手舞足蹈比劃著,一邊比劃,還一邊咿咿呀呀的叫喊。王福來愣了一下,反而笑起來。
“原來是個啞子。”
他道:“這樣也好,至少不會犯了忌諱。
啞子,你給咱家聽清楚了,待會兒你就在崇圣殿門口伺候。陛下進出崇圣殿,萬一留意你的話,那就是一場富貴。咱家也不求你回報,待會兒別出岔子就好,明白沒有。”
蘇大為連連點頭,表示聽懂了。
王福來這才松了口氣,帶著蘇大為來到了崇圣殿中。
崇圣殿里,供奉的是太宗靈位。
蘇大為也不清楚,李治為什么會把太宗靈位擺放在這里,還把崇圣寺設立為太宗別廟。
想來,應該有他的道理,只是外人不太清楚罷了。
他按照王福來的吩咐,干凈利索的干完了活,然后就在王福來的吩咐下,在崇圣殿門口垂手站立。
天上,飄落零星的雨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