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搖搖頭,“不,他跟高祖比差遠了。高祖事事謀定而后動,絕不會做如此兇險之事,今日若無你出現,他一身機緣就會在此消隕了。”
尚牙忽地呵呵笑了起來。
劍奴問道,“老弟因何發笑,我說得不對么”
“老哥,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尚牙止住笑,又一字一句地說道,“劍仙可以處處謀定而后動,是因為在他之前無劍仙。而他,要搏此一遭,是因為在他之前有劍仙了。”
劍奴沉吟良久。
雖是不情愿,但還是長長吐出三個字。
“或許吧。”
他承認,若無劍仙,那么自己也無劍仙之門可以打開,那或許秦源這次的計劃,就能成了。
其實想到這里的時候,他的心中是有一絲擔憂甚至驚懼的。
畢竟,如果那樣的話,恐怕那小子真的是天明所在,要做大成的掘墓人了。
但隨即他又釋然了。
天命,又豈是他是可以掌控的呢
他能做的,無非是在大成倒下的前一刻,為他拼盡最后一絲氣力罷了。
只要無愧于高祖,他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想到這里,他又關心起了另一個話題。
“他有沒有跟你提過他的計劃關于殺妖王的。”
“沒有,”尚牙澹澹道,“不過,我相信他的計劃是對的。”
“憑什么”
“呵呵,你知道他在宮中,幫圣學會做了多少事就連灌頂也是在他的安排下完成的。他還劫了你們的地宮,甚至連你們的內廷衛指揮使都給拐走了,簡直在宮里為所欲為。”
尚牙止不住地大笑起來,又補充了一遍,“在后宮,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他胡作非為,而你卻絲毫沒有察覺。這,難道還不夠證明么”
言語之中,嘲諷之意很甚。
劍奴初始面露獰色,然后很快又自嘲地一笑。
身后微微后仰,他看著圓盤般的皓月,長嘆道,“老弟,看來我們都老啦”
尚牙哈哈一笑,“是啊,老啦不過我的心已經操完了,可以先休息了。”
尚牙說著,轉頭看了眼劍奴,眼中竟有一份憐惜之色。
就像一個上了岸的人,看著另一個還在水里掙扎的人。
這世上,活了五百多歲的人,也只有他們這兩個了。
哪怕是敵手,也憎恨不起來,有的只是惺惺相惜。
劍奴明白尚牙的意思。
尚牙活夠了,而且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坦然離開了。
而他,卻還必須在枯寂中堅守。
想到這里,劍奴苦笑一聲。
卻是伸出了干枯的手,拉起了尚牙。
“走啦,老弟,去我那喝兩杯吧。我們聊聊從前,聊聊這世界,喝他個徹夜不眠可好”
尚牙澹澹一笑,“也好,好些年沒找人聊天了。”
兩個老人牽著手,蒼老的背影,在月下被拉得很長。
一個老人,要送另外一個老人一程。
而這份浪漫,或許只有他們能體會。
千里之外,某處樹林。
秦源帶著眾人生起篝火,做食補充能量。
此役,帶去的三十多名大宗師,犧牲了八個,另有三個重傷。
其中就包括余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