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皓月當空。
鐘載成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天涼好個秋。
“卻不知,能否見上儀兒一面”
他在心中喃喃。
今夜,他二人入劍廟,怕是兇多吉少。即便能活著出來,鐘家五百年基業,怕是轉眼煙消云散。
可笑幾天前,他還是德勝凱旋的有功之臣。
如今卻
果真是世事無常,然而歷代如他這般待遇的將領,亦不少見。若不是鐘家特殊,以他的性子,怕是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抄家了,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祖上有德,蔭庇他這個不肖子孫了。
鐘載成當然不甘心,誰葬送了五百年的家業會甘心呢
然而他也說不出后悔。
當初要接納“賢婿”的是他,拼命撮合指揮使女兒與賢婿,最終導致女兒“誤入歧途”,犯下助賊為虐滔天大罪的是他,連最后要幫賢婿逃走的也是他。
如果重來一遍,他相信自己還是會那么做。
臨到紅頂轎子前,鐘瑾元突然對鐘載成說道,“爹,回頭你啥也別說,我來說便是你和娘,好好恩愛回頭,回頭應該還能再生個兒子的”
很明顯,鐘瑾元這是打算抗下所有的罪,全都一個人背。
鐘載成欣慰地看了眼鐘瑾元,真是我忠孝明大義的好孩兒
可是如果爹讓你扛了罪,爹又如何配稱“慈愛明事理”
又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鐘州牧、鐘公子”
此時,遠處忽然一個人影,飛奔而來。
鐘載成定睛一瞧,發現竟是清正司范正慶。
想起上次自己還跟這老家伙,為了誰的女兒做大房的事情吵得掀了桌子,鐘載成驀地鼻子一陣泛酸。
說道,“老范,你來看我笑話”
范正慶抓住鐘載成的手,拉至一邊,說道,“誰要看你個老東西的笑話。聽好了,我已經給你探過風了,皇上是不愿意毀你鐘家的,劍奴也不想你父子二人進去后,只需一五一十將知道的全都說出來,然后配合劍廟演一場戲,就能過關了記住,那秦源如今是賊,是反賊你們切勿糊涂,切勿糊涂啊”
范正慶緊緊地抓著鐘載成的手,用力至極,以至于鐘載成手背都起了白印子。
這道白印子,便是兩個“臭味相投”的老頭,幾十年的友誼了。
鐘載成有點明白范正慶的意思了,苦笑道,“皇上,是想拿我們當誘餌”
“何為誘餌”范正慶道,“你這是在為國擒賊秦源不除,天下不安你難道要看著戰火燃遍天下嗎”
鐘載成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老眼中,是滄桑,也帶著半生未曾有的茫然。
戰火燃遍天下,他不怕,因為總有人能收拾。
他怕的是,萬一賢婿的除妖王之策是對的,而皇帝的是錯的呢
賢婿,是億萬中不出一的大才,堪比高祖這點,他到現在都依然堅持。
“鐘州牧,時候不早了,別讓我們難做。”執劍使上來說道。
就在這時,只見周遭忽然刮起一陣冷風。
在場都是高手,自然知道是有強者蒞臨,不由都面露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