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水寨的北地蒼龍郭云彪,其實是本教的左護法。不過沒人知曉他的身份,都以為他是綠林大豪。徐雅晴倘若離開了此地,應該會去那里躲避。”
“少爺,那郭云彪號稱北地第一高手,使得一手九環刀,號稱刀下沒有一合之敵。北地綠林人人敬仰,朋友無數。真沒想到,他居然是聞香教的妖孽。”
左富竟然知之甚詳。
“你怎知這些?”
左富笑道:“左世以前是馬戶,沒少行走江湖。”
不需要說的太細,懂的都懂。
說是馬戶,臉一蒙就是馬賊,自然對江湖事多有了解。
左夢庚得到了答案,也對自己的仆人有了深刻的了解。
趙四把知道的都說了,做完這些之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給我一個痛快吧。”
原來他并不怕死,只是左夢庚的刑罰太恐怖。
左夢庚卻讓左榮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回去吧。”
趙四愕然。
“不殺我?”
左夢庚冰冷如鐵的聲音里帶著大恐怖。
“這樣就讓你死了,太便宜你了。回去后,好生做事。有人找你詢問的話,不許隱瞞。”
趙四明白了。
這是讓自己回去做臥底啊!
他能拒絕嗎?
對不起,并不能。
左夢庚都不需要對他做什么,只需要出去散播消息,說他叛變了,圣教必不能容他。
無論他是否真的叛變,以徐雅晴的心狠手辣,任何危險的因素都會掐滅在萌芽當中。
如果是圣教對他出手,想想教內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趙四知道,自己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
“俺知曉了。”
看著這個棋子,左夢庚的心里泛起惡趣味。
“如果有人找到你,說出暗號,便是接頭之人。”
“暗號是啥?”
“尼古拉斯。”
這個時代,出現在大明的外國人,葡萄牙人有、西班牙人有、荷蘭人也有、意大利人有、德國人也有,應該沒啥俄羅斯人。
左夢庚也不怕出現什么烏龍事件。
趙四可不知道這個暗號意味著什么,只得牢牢記在心底。
趙四走了。
步履蹣跚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的未來,一如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可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前行。
“少爺,這家伙不會賣了咱們吧?”
左富疑心頗重,也算是在提醒左夢庚。
可對于趙四這種人,左夢庚的認知更加深刻。
“你知道嗎?背叛就像跌入深淵。那是一條沒法回頭的路。凡是走上了這條路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出賣,以此來換取茍活的機會,體現自身的價值。一旦不能這么做了,就是叛徒滅亡的時刻。”
左富細細地聽著左夢庚的話,一邊注視著趙四的背影,隱隱有所感悟。
左榮卻神色平常,并不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于他而言,左夢庚最重要,其他的并不關心。
與此同時,還有人和趙四一樣蹣跚而行。
亂葬崗里的風,似乎冤魂的控訴,吹的枯黃的樹葉子嘩啦啦作響,吹的人心頭遍體生寒。
一個踉蹌的身影在亂墳當中來回奔走,似乎想要找到通往地獄的門。
終于,幾捧新翻的土讓黑影停了下來。
黑影緩緩趴到,伏在土包上,身子一聳一聳的。
他不敢哭,怕聲音引來人間的惡魔。
這個世道,人間的魔比陰間的鬼還要恐怖。
無論有多少悲苦、多少血淚,都只能憋在胸臆之間,化作滔天的怨恨。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東方的天邊都隱隱亮了。
黑影這才動作,對著土包重重磕了九個響頭,才重新站起。留下最后的幾眼留戀,扭頭走向了天邊。
從此,世間少了一個掙扎求生的人,卻多了一個翻江倒海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