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便是左夢庚?早聽家兄提及過你,不想今日在此遇上。”
原來這侯恪就是侯恂的弟弟,著名侯氏三杰之一。
左夢庚問過才知道,侯恪本在南京擔任國子監祭酒。不久前接到調令,赴京師國子監任職。
結果順著運河北上,到了滄州走不通,侯恪也只好改走陸路。
得知后金肆虐遵化等地,侯恪不敢往北走,于是折返向西,打算經過香河去京師,結果正好和左夢庚撞上。
寒暄完畢,侯恪還是道:“既然是你領兵,那就好辦了。速速讓他們放行,不得耽擱我去京師。”
左夢庚哭笑不得,忙攔住。
“哎喲我的若樸公,正打仗呢,您怎敢到處亂跑?您還不知,東虜已抵薊州城下了?薊州到此地不過兩百余里,騎兵瞬息可至。這您要是在半路上遇到了韃子,我可怎么跟若谷公交待?”
后營行軍的路上,軍情流水一樣不停送來,所以對整個戰場的態勢,左夢庚了如指掌。
還是和歷史上一樣。
后金打下遵化和三屯營后,略作休整。結果給了袁崇煥時間,讓他在十一月初十趕到了薊州布防。
從遵化去京師,必須要通過薊州。
于是十二日黃臺吉從遵化西進,逼近薊州,并在薊州不遠的馬伸橋和袁崇煥的遼兵小打了一場。
如果不出意外,就在今天,后金潛越薊州,繞過了袁崇煥,直撲京師。
這種情況下,左夢庚怎么敢讓侯恪一個文弱書生獨自趕路?
聽聞他的述說,侯恪頓足不已。
“這可如何是好?國子監令我十五日必須趕到京師的。”
左夢庚勸道:“如今兵荒馬亂的,誰還顧得上這個?不如晚輩送您去通州,若谷公就在那里。屆時您相機行事,想去京師也容易些。”
左夢庚是必須要去一趟通州的。
除了向侯恂報到外,還要了解一下上頭的意思,這樣才能有行動的方略。
聽到侯恂在通州,侯恪大喜過望,立刻催促左夢庚出發。
戰時,左夢庚也沒辦法照顧侯恪的身體了。將他扔到了馬上,一路奔馳,趕赴通州。
一百多里路,左夢庚只帶了左榮、左華隨行。幾人輕騎快馬,只用了大半天就趕到通州,卻把侯恪差點顛簸的散架了。
到了城下,卻見紛擾。
一個年輕人正在跟衛兵推搡,喝罵連連。
“混賬,快放我進去。耽擱大事,爾等罪無可赦!”
奈何衛兵只是不聽,甚至將他推了個跟頭。
“閣老有令,閑雜人等不許進城。快滾,否則將你當作韃子哨探砍了。”
左夢庚上前,正好看的清楚。
“咦,耿兄,你緣何在此?”
不是別人,正是耿章光。
九月時,他代表耿家和左夢庚簽了合作協議,然后去了山西請示父親。從那以后,左夢庚就沒見過他了。
沒想到卻在通州城下見了他。
只不過此時的耿章光全然沒有了貴公子的氣度,破衣爛衫十分狼狽,神情之中更是惶急之色。
一抬頭,看到是左夢庚,這家伙竟然直接跳起,迅捷的如同獵豹。
“左兄,救命!”
左夢庚從馬上跳下來,安撫道:“出了什么事,莫要著急,慢慢說。”
耿章光怎能不急,說話連珠炮一般。
“左兄,家父危矣!”
原來耿章光的父親山西巡撫耿如杞,上個月末接到了朝廷的勤王詔書,不敢怠慢,立刻和總兵張鴻功起五千精兵支援。
也就是和宣府、大同的援兵前后腳,山西兵也到了京畿。
可這個時候,令人發指的事情發生了。
“家父領兵在后,張總戎領兵在前,原本要趕赴京師。半路上接到兵部調令,讓來通州。家父不敢怠慢,立刻掉頭。孰料走到一半,又接到調令,讓去昌平。今日上午,大軍才剛剛在昌平住腳,可兵部又發來調令,讓去良鄉。可憐五千大軍,連續三日,奔波百里,水米未進,早已支撐不住。張總戎已然要彈壓不住,嘩變近在眼前。一旦兵變,諸般禍端盡歸于家父,如之奈何?”
左夢庚聽了,也不禁勃然色變。
他知道,己巳之變最大的倒霉蛋就要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