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康坐起身來,目光平靜地看著謝詢,說道:“病急亂投醫,可聽說過?祖父會旬月去幫我度送氣機,你可知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他為什么突然就突破生死境嗎?因為他也有看佛門典籍,他想用自己來度我。”
“我一直以為是稚川真人派人去度送氣機,直到他在院子里……突然而至的心悸,我才發現,是他。你的洞虛境是不圓滿的,所以你發現不了。”
“稚川真人知道祖父做的事情,所以找來各門典籍給我看。我知道,你有派人盯著,祖父畢竟是家主,若是連這幾個人,都收服不了,你也不會把家主之位給他。”
“你為謝家,我不會說什么,身為謝家子,沒得選。若是沒什么別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我想休息。”
說完,謝康躺下,轉過身去,不再搭理謝詢。反正自己有祖父一人在乎,就已足夠。別人,不稀罕!
謝詢看著謝康瘦削的側臉,有些無奈,是不是越聰慧的人,越執拗?有些無奈地說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鄭稚川幫你卜的卦是潛龍在淵。嘆息害了你,是因為你畢竟是謝家血脈,再不圓滿的洞虛境,也不可能發現不了你祖父的行蹤。”
“佛門懸門的說法,我會送當時的簡牘過來,沒有必要騙你。你和道祐康叔時走得太***衡,不只是帝王需要學習。平叔拜完,你并沒有直接暈倒,道祐過來后,才暈倒的。”
“大雷音寺,我們會將它挪到同泰寺選址那里。你的郎中令,我來做,讓道祐去專研佛法,爭取早日成佛。”
謝康翻過身來,看到謝詢一臉無奈的樣子,暗暗嘆息道: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怎么破?
只好壓低聲音說道:“儒門教化之力,遠盛于佛門,有你們幾個在,盛世可期。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謝詢眼神復雜地看著謝康,聲若蚊蚋地說道:“其實,我后悔了。”
謝康打了個哈欠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沒有氣運,我也沒時間研究這么多東西。”
說完閉上眼睛,真的很累,想休息:上一世,若不是孤兒,也不會那么拼,生生熔斷自己。這一世,想睡就睡,堅決不為難自己。
謝詢看到謝康睡著,伸出手來請脈,還算平穩。幫他還好薄被,站起身來,離開寢室。坐在廳堂里,安靜地泡茶。
玉竹默默待在寢室門口,坐到繡花架子后,繼續在白色的寧綢上,用銀線繡如意流云紋,準備做長衫。
微風送來荷香,已是七月底,湖里漸漸蓮蓬多了起來。
謝詢喝完一杯茶,讓身旁的侍女取來筆墨,寫奏表,踏入大乘境,本來也是要寫的,門閥世家與皇帝之間,也是一種平衡。
有自己制約著,元嘉帝哪怕升為七品或者更高,也不會和門閥世家撕破臉。
剛寫完奏表的謝詢,眸光微動,伸手抓過來剛到寢室窗邊,準備偷溜進去的白貓……明明已被關在雷峰塔,怎么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