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乃你李懷仁生擒郁射設,與某何”
“就算是某親手擒殺郁射設,親手斬下結社率頭顱,突利可汗就會心中無怨”李善嗤笑道:“他只會知曉,郁射設、結社率南下阻你投唐,最終身死馬邑,而你將唐使獻給了頡利可汗。”
“結果是,頡利可汗、欲谷設大喜,而突利可汗勢力大衰。”李善瞄了眼苑君璋的神色,笑道:“如果苑公將某獻給突利可汗不知道頡利可汗會怎么想”
李善長嘆道:“數月前突利可汗返五原郡,與頡利可汗相爭,難道苑公想被卷入其中嗎”
苑君璋僵立在那兒,只覺得額頭一片潮濕。
“郁射設、結社率在突厥部落中聲望頗高,畢竟是始畢可汗、處羅可汗子嗣”李善低聲提醒,“只怕突利可汗不會那么輕易放過苑公啊。”
“若是突利可汗問罪苑公,頡利可汗必然庇護”
“一旦被卷入其中,他日生死再也不在苑公手中了。”李善殷切的替對方分析前景,“更何況,頡利可汗、突利可汗相爭,日后誰勝誰負苑公可看得清”
苑君璋已經是汗如雨下,各種念頭在他腦海中的轉動,他想的比李善描繪的更深,畢竟他是親涉其中,類似的局勢其實不止一次,自己親眼目睹的就有。
武德二年,秦王李世民出征,劉武周敗北逃竄草原,被頡利可汗鞭責,當時突利可汗年輕氣盛,籠絡劉武周。
很快,頡利可汗以劉武周叛逃的罪名將其斬殺,將劉武周的舊部交給苑君璋,加意籠絡之后不久,突利可汗就被頡利可汗驅逐,不得不遠離五原郡多年。
兩個月前,郁射設、欲谷設領兵南下,助苑君璋攻打馬邑,后者曾經聽聞,突利可汗有籠絡梁師都的企圖而讓郁射設、欲谷設同時領兵,只怕頡利可汗也有提防突利可汗的緣故。
苑君璋很確定,只要郁射設、結社率死在馬邑,突利可汗必然以此發難,而頡利可汗必然回護,自己就不得不被卷入其中漩渦,再難脫身。
自己能輕而易舉的取下對面青年的頭顱,但對方也能輕而易舉的斬殺郁射設、結社率
苑君璋不得不承認,有一句話李善說的很對一旦自己被卷入這個漩渦,生死再也不在自己的手中了。
苑君璋之所以占據云州、朔州多年,拒絕李淵多次招撫,為的不就是掌握自己的命運嗎
李善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徑直道:“投突厥,受人驅使,生死難料。”
“受李唐招撫,高官厚祿,余生無憂。”
“苑公可一言而決”
苑君璋長長嘆了口氣,“足下舌利如刀,在下還有其他選擇嗎”
李善握住苑君璋的雙手,笑道:“日后同殿為臣,還請芮國公勿怪。”
苑君璋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決意投唐,不也是受握著自己雙手的這位青年的逼迫嗎
他從來就沒有給自己其他的選擇。距離營門不遠處,崔信緊張的看著李善與苑君璋密語,馬邑十日,他幾乎每日都和李善在一起,但總覺得這個青年周圍環繞著團團迷霧。
而在這一夜,迷霧終于散開,但能不能功成,卻很難說崔信不傻,前朝就已經出仕,他也看得出來,苑君璋還有一條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