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有點尷尬。
饒是李善自認臉皮厚也有點撐不住,右手拿著的快子還夾著半片剛剛烤好的肉片,左手正拿著一盞酒杯,門突然被推開,臉上滿是疲憊的溫彥博、劉世讓、張仲堅、席多身后,是面沉如水的張士貴。
眨了眨眼,李善也不知道自己嘴巴怎么了,居然會開口問“諸位一起吃點”
溫彥博嘆了口氣,“武德二年,圣人下詔,以谷貴禁關內屠酤,武德六年,圣人再下詔,行禁酒令,雖玉壺春行于塞外,于國暗有大功,但懷仁私飲,實是不妥。”
這是被逮了個正著啊其實平時李善也不太喝酒,這不是大事都托付出去,自己可以清靜幾日了嘛。
李善干笑了聲,一口飲盡,咂咂嘴說“彥博公所言極是,盞中乃是清水。”
溫彥博也是無語了,久聞玉壺春清如水啊。
席多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這樣的李善是他從沒想過的在他的印象中,這位邯鄲王看似溫和,實則咄咄逼人,如同半出鞘的寶劍一般扎眼,沒想到也會如此無賴。
“武德元年,圣人下減用牲牢詔,牛之為用,耕稼所資,祭祀亦免。”張士貴哼了聲,“陛下祭祀天地宗廟都用豬羊,殺牛、吃牛者均需定罪。”
溫彥博笑著說“今歲頒武德律,殺牛吃牛者,徒一年。”
席多收在袖子里的手指張開,默默計算李善應該被徒幾年這小半年內,馬邑往代縣送了十幾次牛肉了。
張士貴補充道“殿下提及,屠牛當為重罪,雖只是徒刑,卻不可赦免。”
張士貴說的還是輕的,歷史上李世民登基之后,讓長孫無忌主持修改律法,后者一直到高宗年間才完工,那就是著名的唐律疏議,屠牛是與圖謀造反、忤逆父母、鑄造假錢、持刀搶劫等并列,歸為“十惡不赦”。
灰頭土臉的李善咽了口唾沫,強行辯解道“路途顛簸,此牛犢兩腿折斷,再難用以耕作”
反正牛都被拆了,有本事你去查查牛腿是不是它自個兒折斷的。
“難怪如此。”席多笑著打圓場道“邯鄲王赴任以來,代、朔兩州多少百姓賴之而活,殿下親自搶收,又善待民眾,縣人均稱此生未見如此父母”
溫彥博向張士貴使了個眼色,坐下笑道“五臺縣的張弘慎還在為耕牛發愁,不如殿下賠些糧草,再多撥一些人手過來吧。”
李善一聽這話,臉色一變,接過一旁親衛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慢條斯理道“從代州總管府撥人”
“薛萬徹那廝可不一定愿意放人呢。”
“某沒多久就要回朝了,何必為此得罪太子心腹愛將呢”
張士貴眉頭一豎,“難道不是邯鄲王要修筑”
“難道此事不是于國有益嗎”李善嗤笑道“難道在此修筑寨堡,力保朔州,遮蔽代州,于某李懷仁有什么好處嗎”
要撥人那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簡單,李善能調動的人手都是本地勢族,很難繞過身為錄事參軍事的薛萬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