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夜了,這一天晚上,星光璀璨,如洗月光灑在仁壽宮各個角落,將斷磚殘垣映射的一清二楚,走在路上的李善不時還能發現墻壁上的血跡,幾個斷裂的槍頭。
這一戰制作出了大量的傷員,其中相當一部分是朝臣、勛貴、將領,醫者、護兵遠遠不夠,從長安抽調來至少還要兩天,李善在無奈之下,不得不再一次化身“提燈男神”。
重傷員李善也沒什么好辦法,除非是秦瓊這種等級的,李善在李淵、李世民親口許可的前提下才會開膛破肚,但只要不是致命傷,“提燈男神”的出現,能給傷員帶來不小的好處。
實際上,只要李善出現就行了,都不必裝模作樣的親自提著油燈了當年邯鄲一戰,李善創立的傷兵營以及后來在太醫署培養出來的護兵,在軍中是有很強的影響力的。
實際上,除了李淵現在居住的那一處宮殿之外,李善最用心的就是傷兵營了,整潔、干凈、有序的環境,向來重視軍心,對士卒恩威并施的李世民來巡視了一番,都不得不承認李善的功勞。
一大圈走完,李善將油燈遞給了一旁的趙大,在朱八的帶領下走向了最后一處。
“郎君,燈籠不好用嗎”朱八一邊走一邊奇怪的問“為什么非要用油燈,一不小心就被風吹滅了。”
李善也是無語,自己隨口吩咐讓人準備油燈,結果朱八這個死腦筋還真的弄來盞油燈來南丁格爾那是在十八世紀末到十九世紀初,油燈是有玻璃罩的。
最后一處,是條件最好的一處,也是不多的單獨的病房之一,因為住的是蘇定方。
“懷仁來了。”床邊的凌敬不冷不熱的招呼了聲。
李善有些奇怪,等朱八等人都退下才笑著問“凌伯這是怎么了”
“是怪小侄來的遲了”
“那倒不是,畢竟懷仁是從華亭南下的。”靠在床頭的蘇定方難得的露出個笑臉。
“那”
蘇定方神色古怪道“適才凌伯提及,若是懷仁去了同洲而沒有來隴州”
李善臉色大變,勃然怒道“難道就因為某來了隴州,所以才會有李神符兵敗,梁軍奔襲仁壽宮”
凌敬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了,蘇定方苦笑著伸出胳膊展示上面的傷口,“還真難言啊”
李善也是逼了狗了,你們這是都不講基本法了啊,這個鍋也要我來背
笑了一陣后,凌敬才道“此次遭難,不過還好定方無性命之憂,崔舍人更是無恙。”
“還真是運氣好。”李善想想也覺得是運氣好,但凡和自己關系不錯的大都活了下來呃,對自己最不懷好意的,裴世鉅也沒掛。
好吧,只要和自己有些瓜葛的都逃過了此劫,就連段志玄都被王君昊救下了李世民為此還鄭重致謝。
李善一時間浮想聯翩,當初被自己從代州趕走的兩位,一個常何,其族兄常達被自己救了,一個段志玄,也算是被自己救了的。
看他們到時候還有沒有臉再在唧唧歪歪的背后說自己小話這個主要是指段志玄和其父段偃師,后者是李淵的舊人,關系親近的很,去年回朝后在李淵面前幾次說自己的壞話,還以為我不知道啊
閑聊了一陣后,蘇定方看向李善,低聲道“懷仁上山的時候,凌伯準備與裴世鉅同歸于盡”
李善呆了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整理衣冠,鄭重行了一禮。
凌敬坦然而受,但也道“你我相逢于山東田野,老夫受你大恩,無所其報”
“凌伯此言差矣”李善正色道“小侄自嶺南北上,多年來也多有人脈,世家子弟亦多,但天下人眾,能入眼者不過寥寥。”
“李德謀、房遺直、張文瓘、王孝卿出身門閥,各有立場,即使是平陽公主亦不能坦誠以待。”
“能與吾交心者,不過定方兄、凌伯、馬賓王而已。”李善輕笑道“凌伯何以恩情相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