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向來端莊的錢麗儀突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朱曉華愣了愣神,把方向盤扶正,想了想,說:“這個名字,其實是邵夫人給我取的。”
他記得籌備照相館時,邵夫人經過那里,隨口說了個名字,還順便給自己介紹了一個旅游團大單,那是自己照相館成立后的第一個大單,兩千塊錢。
正是有了這兩千塊錢,他才有底氣去鄭城買膠卷,而后再次碰到了錢麗儀。
錢麗儀聽到朱曉華的回答,正失望間,朱曉華忽然又加了句:“不過我買下的第一臺海鷗相機倒確實是因為你。”
朱曉華把父母去世,自己只身去潞城賣冰棍,賺錢后買了第一臺相機的事告訴了她。
他當時并沒有想過要買相機,只是當晚在路過賣相機的店鋪門口時,突然想起了她,那是一種很突然的、促不及防的感覺,沒有任何防備,突然毫無緣由地強烈想念一個人。
想念那張臉,想念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
錢麗儀聽著朱曉華的講述,心潮起伏,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你想念的人也正想念著你。
錢麗儀說:“我也是……自從夾子溝農場回來后,我時不時翻看你以前唱過的歌,我那時就已經知道你叫朱曉華……”
朱曉華臉一紅,自己過去那些粗弊的歌實在不值一提。
朱曉華:“謝謝你沒有把我當成流氓歌手……”
錢麗儀:“那些歌有些直白,但并沒有他們說得那么嚴重。所以我相信,對你的處罰是過重了的。只能說這是特殊時期的特殊情況,如果放在以前,或者以后的三五年,這些情況應該不會發生。”
朱曉華大驚不已,錢麗儀說得完全沒有錯。
只怪原來的朱曉華生不逢時,恰好處于嚴打時期,唱流氓歌曲撞到了槍口上。在以前或者以后,這種程度的歌曲,根本沒有人會有興趣拿出來談論,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流氓歌曲。
朱曉華有些感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左手,說:“知我者麗儀也。”
錢麗儀只稍微掙扎了一下,沒有再拒絕,任由他把手掌放在自己手背上。
幾分鐘后,汽車駛入一處別墅區。
道路兩旁均是一排排白色的別墅,每間別墅門口都有單獨的鐵門和柵欄。有的門口還拴著狼狗,別墅里有人員在來回走動。
再往前駛出不遠,一棟別墅里傳來悅耳的音樂聲,同時伴隨著嘈雜的吵鬧聲。
最終汽車在這間有音樂傳出的別墅門前停了下來。
別墅門口三四十米之外的車位上,停著一輛灰白色的奔馳,奔馳車牌號001。
“哎呦,這不是那個開車像喝醉酒了的朱什么華嗎,你們怎么也來這里啦?”
朱曉華的車還沒停穩,便聽見身后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他回頭,看到了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的何震宇。
錢麗儀說:“沒想到他也來這里了,要不我們走。”
朱曉華點頭,拉起操縱桿,準備倒車。
何震宇張開雙臂擋在了車后,繼續說:“來了都是客啊,千萬別走。我們還沒有好好認識一下呢。”
汽車后方的路被擋,朱曉華放棄了倒車,目光瞧向錢麗儀。
錢麗儀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進來吧。反正這里又不是他家,這么多人在場,諒他也不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