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沫,漂流了這么久,我想它應該不會再分化了。究竟是什么土質,怎耐得了海浪的顛簸。”活死人說雨沫隨時都可能死去。能陪她多活一日,是一日。被不死島分離的時候,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刻他的內心風平浪靜般,避重就輕地同雨沫說著。
雨沫卻若有所思般。他們相互依偎著。卻找不到任何方向。千里煙波,何地是歸處。
浩瀚煙波之上。他們相依為命,或許彼此就是彼此的歸處。
“沐哥哥,老須臾曾說過:黃泉路上有太多孤魂野鬼……”
風沐希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同雨沫坐在逆龍鱗上。手搭在雨沫的肩上,風輕云淡道:“沐哥哥永遠陪你。就算在黃泉路上,我也拉著你的手不放。”
說完這句話,他驀地遇見雨沫投向他的眼神。他的臉似乎在某一刻微微發燙。有些不自然地將搭在雨沫肩上的手,悄然滑落了下來。
在他閃躲的目光中,雨沫仿佛讀到了微妙的變化。就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微風拂過。波瀾不驚卻又似乎早已驚濤駭浪般深刻。
“沐哥哥,何為斷袖情深?”他終是不諳人事。卻又不善于隱藏心事。
風沐希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嗯……那個……就是……”他支支吾吾。明明就是心事,卻如此難以啟齒。
“斷袖,就是指你們兩個呀。”
墨小染的聲音略過頭頂的上空。霜羽陌伸展著羽翼,墨小染若無其事般坐在他的背上。
“你們兩個是不是喜歡彼此呀?你們兩個是不是愿意為對方而死呀?你們其中一個死了,你會覺得生命從此了無生趣呀?這就愛。兩個男人之間的愛。”
墨小染正解釋地不亦樂乎,被霜羽陌振翅,生生將她掉進了海面。
“噗通”一聲,激起了不小的浪花。掙扎著呼喊風沐希救他。
身為醫者的天性,仁慈之心容不得拒絕。他將掙扎在海面的墨小染連拖帶拽地拉上了他們本就不太寬裕的逆龍鱗片上。
她的衣衫早被海水浸濕,飽和的濕度將衣衫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之上。優美的曲線,修長的身材,一覽無余。更是嫵媚動人。只是眉目微蹙,聲音也被海水沁地有些微顫:“霜羽陌,我恨你。”
風沐希挨近雨沫坐著。心再無法規避。被墨小染道破的心思,揮之不去。他確乎甘愿沉淪在這別人詬病的情絲里。走不出來,也不打算再全身而退了。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小兄弟。他也不敢猜測雨沫的心思。
悠悠地哼唱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晨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云騰致雨,露結為霜……
他的聲音高亢激昂,響徹云霄。
不知在哪一句歌聲中,雨沫的肩依向風沐希。也在那時,風沐希的手指不自覺地從身后走向雨沫扶在逆龍鱗邊沿的手。
十指相扣。
墨小染怒視著霜羽陌。又看了看風沐希。對雨沫也不知是憐憫多一點還是怨恨多一點,如果有憐憫,也是因為他身上無解的毒。如果有怨,自然是因為幻思瓶。
顧影自憐。心中又難免對活死人的話反復嚼味,又不免悵然一番:滿目山河空念遠……除卻巫山不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