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七上八下之際,朱元璋開口了。
“藍玉啊……抬起頭來,看著朕。”
“啊……”
藍玉直起上半身,面有驚疑不定之色。
【這下子沒法子裝了吧?還想騙老朱,藍玉啊藍玉,你還太嫩了點。】
朱權一邊吃果果一邊在心底里樂呵,朱元璋微微一笑,不做理會。
“朕問你,可是朕要蔣瓛他們庭杖你,你覺得丟人,所以不愿,進而反抗,大打出手?”
“是……”
藍玉沒再否認。
他也算半個英雄,總是被老朱壓著打、追著攆,人格不允許,也便坦誠以待吧。
“好,那朕問你,隨便插手天家事物,反駁朕,參奏藩王,無憑無據重創全柱國,可是有罪?”
朱元璋點點頭,背著手再問。
藍玉很想說“無罪”,但他心里明白,敢否認,老朱會批駁的他體無完膚。
況且,想到“無土栽培技術”和“四季如春技術”,想到龍案上放著的火銃與練子寧懷里的火**紙,想到寧王朱權當眾救活朱標的種種……否認有用嘛?
藍玉探口氣,悠悠的說:“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好,還算你對得起朕的傾力培養,敢作敢當。”
朱元璋鼓掌大笑,目光里滿是贊賞。
莫名的,藍玉感覺到了一股羞恥感在往他的腦子里鉆。
想要抗拒,想要清掃出去它們。
可好像那些“羞恥感”是源于自己內心的,怎么壓制、怎么抵抗、怎么清除,都會有所殘留。
這就是朱元璋想要的。
他從此刻的藍玉臉上,看到了掙扎,看到了一絲絲的羞愧。
“朕再問你:有罪是否當罰?有功是否當賞?”
“是。”
藍玉感覺到,當朱元璋這句話落入自己腦中后,除了羞愧,好像還有一絲絲的不安感開始滋生。
我是怎么了?
我是要反老朱的啊!
為什么要羞愧?我沒有對不起誰!
為什么要不安?我武藝高強、統兵本領當世無敵。
我到底怎么了?
藍玉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臥槽,老朱不會是在攻心吧?】
【瞧藍玉那滿臉痛苦之色,非常像是啊!】
【老朱可以啊!居然還掌握著這種壓箱底的本事。】
【回頭跟他學學,看能不能把系統的心給攻破了。】
無視朱權的碎碎念,朱元璋背著手繼續。
“且不提寧王所說的‘無土栽培’與‘四季如春’兩項技術。”
“也不說他貢獻冶金技術,貢獻火銃、火**紙的事兒。”
“就說他在殿上救活標兒,救活你們眼中的太子少君,這份社稷之功,難道不該賞嘛?”
藍玉很想回答“不該”,可他說不出口。
不僅是他,其他那些被錦衣衛押著的白發蒼蒼老大人們,也在朱元璋這番問話中,只能回答:“該。”
沒有給藍玉回答的機會,朱元璋背對著文武百官,走上玉階,面朝丹壁。
“你插手天家事物,抗旨不尊,更是和代表朕的錦衣衛大打出手。”
“這是否有罪?這是否當罰?”
朱元璋走到丹壁前,手撫著上面的花紋,聲音不大,剛好能傳到安靜的大殿內的每個角落。
所有人聽著他平靜無波的話語,心頭皆掀起萬丈狂瀾。
特別是藍玉,他的腦中仿佛出現一個反復質問他的聲音:“是否有罪?是否當罰?”